,塞在袋里便走。回家吃过饭,去访柳一佛没有见,特来奉候。”璧如道:“亚白这样,真弄得没趣极了。上海人的眼皮,本来比竹衣还薄,你只要会得替他弄钱进门,他替你倒尿瓶都情愿。一等到你急难临头,就是叫他一声亲爹爹,他也未必肯答应你。你说他粘出字条,岂有此理。怕他明日还要遍登各报,破坏亚白的名誉哩。天下堕井下石的人,何止一个章石流,你老兄未免少见多怪。我们和亚白要好的,现要想想,也觉得爱莫能助。”
复生道:“报复问题,当然智者不为。假使明日报上,章石流破坏乌亚白,我倒要做一做呆大,和他讲讲情理。”璧如道:“强权世界,无理可讲,我看还是等亚白身体好了再说吧。亚白不幸,你老哥虎口余生,今天活活泼泼在地上,何等写意。”复生道:“也是我不会做打油诗的好处。他两首打油诗,打得两腿走了油。当时我和上两首,昨夜一定受着同等的待遇。”璧如道:“我还在替亚白叫幸运。昨夜高帽子一上头,还要不得了。”正说时,茶房来叫璧如听电话。
璧如走去听。衣云和复生介绍玉吾,又问复生、凤梧、一佛、一鹄诸人常见吗?复生道:“凤梧日内即要动身到南洋。一佛、一鹄时常见面。”说着璧如走来,忻忻有喜色。复生道:“谁打电话给你?”璧如道:“又是马空冀。昨天翻来翻去,害了乌亚白,今夜复生你敢去吗?晚上当心铁尺无情。”复生笑道:“那也不惧,我在报上所弄的笔墨,无非游戏文章,香艳小品,攻讦人阴私的地方,自问没有,睡在枕上想想,尚无吃铁尺、带高帽的资格。”
璧如笑道:“算你小报记者中的起码货。上海几位小报主笔,谁不是资格老到,吃过官司,带过高帽的。”复生道:“现在上海小报,已经衰落,自从龙病生出过毛病以后,大家不敢轻于尝试。”衣云插嘴道:“不知龙病生出的什么岔子?”复生道:“龙病生这起案子,也叫棋高一着,措手不及,他要想汪初益老鸟的好处,你想呆鸟不是呆鸟,汪初益在上海滩上,三岁小孩,也晓得他的大名,病生自不量力,在一张繁花报上,大骂初益药房里出卖的‘海落补脑粉’。初益为人忠厚之至,晓得他们那批文丐,无非想几个钱,当下借着登他广告为由,送他十、二十块钱。谁知病生嫌少,越骂得起劲。初益忠厚不过,还托人去招呼他别骂,要钱好说的,改日一定送过来。病生捺下几天,不见送来,顿时又大骂起来。初益再忍不住,当下自去会他,送他五十块钱。他依旧嫌少不受。初益觉得病生逼人太甚,不得已设下一个圈套,一天晚上托人约他吃酒,当场塞给他二百块钱钞票,他才始收受不响。谁知走下酒楼,在人丛中一轧,一只手给旁人拉住了,硬派他扒手,窃去了身畔一叠钞票,两人扭到捕房里,在病生身畔搜出二百元钞票,那人一口咬定是他的,钞票上有图章,那时亏得病生有见地,实供向汪初益敲竹杠敲来的。堂上心下明白,当敲诈罪办。监禁西牢半年,逐出租界。从此以后,小报风潮稍息,不敢公然敲诈。”
衣云听得道:“这着棋子凶险极了,可是人人不防备的。”这时璧如已换过一身新衣,二蓝铁机缎灰鼠袍子,黑丝绒对襟马褂,暖帽缎鞋,神光焕发。玉吾道:“老哥,你今天可是要做新官人么?我来吃你的喜酒。”璧如道:“只少新娘子。”衣云道:“堂子里随你去拣选。”璧如道:“怕新娘子不承认我新郎,也是白文。”这句话在璧如是无心出口,玉吾听得,脸一沉,璧如自觉失言,忙道:“新娘子不肯时,只有请你们两位漂亮面孔代表。”玉吾才始接口道:“代不来的,非你真身不行。”这时复生道:“空冀在那里,我们一起去罢。”璧如道:“他今天在一苹香请客,你的请柬,怕在公司里。”复生道:“我也不管他请不请,闯去便是。”说罢正想出门,请柬又来,写着有贵友可一同入席。复生道:“那么我算你的贵友吧。”璧如同着衣云、玉吾、复生径到一苹香。先进菜间,见主人还未到。西崽道:“马先生、李大人等开的十号房间,知照有客来,请到房间里坐坐。”四人径进十号房间,只见两男三女,正坐着说笑。李大人站起身来招呼。空冀问玉吾尊姓大名?玉吾应酬一阵。璧如又为衣云、玉吾,替李大人介绍过。空冀和衣云作密谈,问衣云住在何处?去年年底何以踪迹少见?衣云敷衍一阵。空冀道:“近来阁下不知有否空闲?敝局一位编辑员生病,可是编的一部字典,立待付印,未便久悬,拟托老兄编辑完成,或请老兄住局,或携出编纂,都可办到。”衣云道:“近日心绪不宁,稍待几天,一定帮忙。只要力之所及,敢不从命。”空冀笑了一笑道:“老兄心绪未知何日可宁?等你心绪宁时,我们又要吃喜酒了。”衣云一怔,望望玉吾,亏得他正和李大人扳谈,没有听得。空冀见衣云惶恐,似有所顾忌,也便不说。李大人道:“客差不多了,我们入席罢。”说着一齐走到菜间里去。三位女客,便是文娣老六、老七、奇侠楼老四,一起九人,围坐下一只圆桌子上。原来那天吃的各客中菜,仿西菜式子吃法,预备下十客。李大人道:“再有一位乌亚白先生没来。”复生道:“他有些事情,不见得来了。”李大人道:“不知有什么事情?”
复生道:“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