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探花,谁是举人。只是这种办法,凭个人私意定定,不免带着专制手段。现在政体共和,当然不能照此做去。要把花政公诸舆论,依照约法办理,凭两院投票选举,谁任大总统,谁任副总统,正副总统选出之后,再推定交际手腕阔绰的倌人组阁,一切阁员都督等,由国务总理选派,如何可以说到大公无私。"衣云道:谁算两院呢?"空冀道:"今天在座诸公,统有议员资格。"衣云道:"投票选谁,选举人出钱呢?被选举人出钱?"空冀道:"当然选举人出钱。老嫖客去捧他的所欢,弄个大总统玩玩,化一笔钱也不在乎此。倘使要叫倌人自己挖腰包贿选,怕事实上办不到吧。"衣云道:"不知要化多少钱好做大总统?做了大总统,有甚么威权,有何种利益?现在上海花丛中,谁有大总统资格?凭甚么标准选举?选举的手续怎样?这几件事,一起要请教。"空冀道:"要化多少钱做总统,那说不定。《新益报》上刊一张选举票,售两枚铜元。以外十权百权千权万权的选票,依照两铜元递加。倘使投票人不踊跃,一百权二百权便好当选。一踊跃,几万权也够不到。总之谁的交际阔,谁的选票多,就是大总统,要到开票有数,事前不能预算。现在上海手面阔的倌人,那也不少,要瞧她热心不热心,大少爷肯帮忙不肯帮忙。至于要凭甚么标准选,那没有一定。面子上无非说品貌艺三种,实际上凭钞票银洋,做到大总统可以冠领群芳,使万花俯首。总之也是一种虚荣,出出风头,搭搭架子,讲到利益,既身登九五之尊,自有生张熟魏,挨次庆贺,捧觞上寿,多多报效一些。以外的利益,也有限得很。讲到选举手续,再便利也没有,报馆里挂一只小棺材式的木板箱,写上群芳选举投票柜字样,自有好事者把一叠叠选票塞进去,停十来天,开票检点,谁多就请谁登大宝。"衣云道:"原来如此,那么明天我也来化两铜元投一张票,选个真资格的大总统。"空冀道:"你选谁呀?"衣云道:"我选你贵相好老四,魁梧奇伟,很像大人物模样。"空冀道:"她是叶非花,不在被选举人之列。"衣云道:"原来如此。那么沧海遗珠,未免可惜。"正说着亚白来招呼上楼入席。衣云搭讪着道:"亚白兄,今儿为国宣劳,将来元老院当为君而设。"空冀道:"非但设元老院,还要宣付国史馆立传,说不定大总统一道命令,着龟奴替他在客堂间里立个铜像哩。"衣云道:"开国元勋,不得不有此殊荣。"亚白道:"别说笑吧,今天同复生两人忙得不得了,朝辰到此没有空过,拉拢一班人物,很不容易。"衣云道:"辛苦了,莫怪先生喉咙有些哑,鼻子有些嗡了。"亚白道:"鼻子倒生相如此,原来有些嗡的。喉咙哽哽作痛,实在吃不消了。"当下楼上布置得锦城一般,大菜桌排成U字形,上面万国旗飘扬,桌上搁着许多盆景花朵,装着许多高碟西点,刀叉雪亮,磁盆耀目,五色电炬一开,如入琉璃之宫。这当儿,宾客络绎入席,多半年少翩翩,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许多走马王孙,堕鞭公子,一律出席。其次荷花大少镶镶边,更有年纪半百以外的,修饰得精神焕发,不输少年,大家叫他们半老徐爷,一辈子身上粉香馥郁,满座心醉。衣云同空冀、散客等坐在一起。散客又碰见一群朋友,便是虞小兆、文小雨、吕戡乱等,统坐在一排。主席一位胖子,操着浦东官话。空冀道:"这就是新益公司经理章石流。旁边瘦矮一位,带着极深近视眼镜的,名叫孙亦秋,石流的好友,新益公司副理,是一位有名新剧家。"其他亚白、复生等,陪着众宾,开樽畅饮。酒半众宾徵花,局票一百二百张填写,算得空前未有,直把海上几十条堂子弄堂里的花叶,像风卷残云一般,卷一个空。当下席上宾客一多,堂唱来时,张王李陆缠不清楚。你想六七百人中,姓王的起码有六七十,姓张的起码有七八十。一个倌人走上楼,只问一声那一位王大少叫的,这时不约而同,总有三四十人答应招呼着。倌人缠昏了,谁弄得清楚,只拣认识的王大少,挨次坐去。还有不少陌生王大少,叫打样堂差的,不得不去敷衍一阵。所以这一次的群芳夜宴,名副其实,把十几间门面大的一间屋子,轧得水泄不能,珠光宝气,粉腻珠香,充满全游艺场。下面游客万目仰观,也不知甚么一回事。衣云觉得目眩神移。空冀道:"今天好说把全上海妓女统统请到,并且一到不能跑,挨次坐堂唱,非坐到席散不休。"一时胡索歌声,响遏行云,伸头一望也不辨谁唱谁大。衣云震得耳鼓欲聋,只索别了众人先散,亚白道:"明日请驾临敝公司报馆编辑部一谈,有事奉托。"衣云道:"晚上准到。"辞着下楼,一径回校,神经骤受刺激,彻夜未眠。明日睡至午刻方起,吃过饭,公事完毕,又至新益公司编辑部,两张四方写字台上,早坐下六七位办事人,其间有位寿者相的老人,面貌奇古,气宇和蔼,开口微笑,如迦叶拈花,弥勒张口。亚白介绍道:"这位松江老名士柳一佛丈。"衣云道:"久慕。"又有一位举止倜傥,态度洒落,年约三十左右,面上略有几点微瘢的,亚白道:"赵凤梧先生。"又一位粉面何郎似的少年,亚白道:"郑一鹄先生,都是一佛丈同乡,一时知名之士。"衣云招呼过,很觉起敬。以次虞小兆也在帮忙。更有一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