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也无益了,且免愁烦,将惜自己的身子要紧。”夫人哭啼啼说道:“活滴滴割了我的心肝,叫我如何忍得伤悲?”陈公又劝道:“女儿在十里长亭,又嘱咐了一番,叫你千万不要哭坏了身体,只当她在家不幸身故的一般。她叫在寒食、清明时节,与她一陌纸钱,一桌羹饭,就感你我的恩泽了。”夫人听说,又哭了一会,方止住了眼泪。
  不讲城中之事,且说那和番行路之人。一路上,卢杞的号令森严,把那些脚夫催得叫苦连天,哭声震野,非止一日,也是那些脚夫,否去泰来,那一日来到交界的地方,那卢杞奸贼向着党公说道:“老夫要分路进京交旨。年兄送杏元到关交待,议了二国和好,方可回朝。”党公说道:“老夫在此不送了。”
  不言卢杞进京交旨,且说一路行人,取路往边关而来。那些脚夫回禀党公说道:“小姐们一路上辛苦,暂住两日,歇一歇再走。”党公依允,与梅璧、春生道:“老夫看着脚夫,似铁打的汉子,尚且如此,何况女流乎?明日到了外国,这些柔弱的女子,多应是死。”梅璧答应道:“正是。这都是奸贼伤天害理,断送了许多的性命。”再说那众脚夫歇息了两天,又起程而行,虽不比卢杞那样催促,却也不敢停留。
  那日,正往前走,忽见前面一座城池,隐隐城中现出一座高楼。杏元小姐在那香车中看见,便问众脚夫道:“前面是什么城池?那座高台,是何名色?”脚夫禀道:“启贵人得知,前面是河北邯郸城县池;那座高台名曰重台,就是汉光武相会姚期,棒打重台的地方。”
杏元小姐听得脚夫说了备细,在香车里叫表兄梅璧走上前来,问道:“贤妹,愚兄在此,有何吩咐?”杏元道:“烦兄长回禀党公,在此住歇一日。”梅璧将小姐所说之话向党公禀明,党公道:“既是小姐要住一天,老夫吩咐地方官打扫公馆伺候。”梅璧道:“多谢年伯了。”回转身来,又与小姐告知党年伯依允。党公随后即差人谕知邯郸县官闻知。县官闻是钦差的钧旨,即差衙役打扫公馆,通知文武官员,在十里长亭候接。
  直至临晚,党公一行人方到,县主叩见,迎接进城。杏元小姐与众女子在公馆内居住,党公与二生在外居住,各官方辞回转署内。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早晨,杏元小姐传与知县,预备香案,在重台上要遥拜家乡,县主听了,一一准备停当。不一时,杏元小姐与众女子俱上香车、小轿,党公与二生乘马相随,缓步而行,来至重台。寺中僧人,早在山门外迎接。来至大厅,香烛俱已备齐,请小姐下了香车,参佛拜像。众女子俱已拜毕。杏元小姐道:“重台上香烛,可曾备好否?”执事人回道:“香烛齐备多时,请贵人拈香。”
于是,杏元小姐吩咐众女子道:“列位姊姊,暂且少坐片时,待奴家拜过家乡,列位再上台来。”党公在台下等候。小姐同了梅璧、春生步上台来,走进了亭子,便问梅璧道:“家乡在哪一方?”梅璧道:“贤妹要拜家乡,可向东南遥拜。”小姐走上前去,向东南深深下拜道:“爹娘在家,知道孩儿在此拜望吗?”
拜罢,站起身来,望梅璧,不觉两眼流泪,碍着春生在旁,不好说话。忽然心生一计,叫兄弟道:“你可下去,叫那些女子上来。”春生心中早已知道明白,暗想道:“他二人要说离别之苦,碍着我在此,不好说话,她不便开口。就此下去,多过一会,让他二人多谈谈离别之苦。”于是,步出亭子下台去了。
  杏元小姐见四顾无人,泪盈盈向着梅良玉说道:“郎君,你有什么言语?在此没人之际,说与妻子知道,也是我二人枉有夫妻之名,而没夫妻之实。今日若错过了此地,前面没有说话之所了。”梅良玉哭哭啼啼,上前说道:“小姐拜揖!”杏元道:“郎君,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讲什么拜揖?有些什么话,请说!”
那梅公子二目汪汪,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自恨身轻福薄,不能消受小姐,以效连理之枝,共谐鱼水之欢。只尽心上一点痴情,终身不娶,以报小姐、岳父、岳母知遇之恩。至于小姐此去到那外国之邦,是为后为妃,切勿以小生为念。就是卑人送小姐到那外邦之国,两下分离之后,叫我如何割舍?少不得我这苦命也要丧于九泉之下。”
杏元闻言,止不住泪,一把扯住梅璧的手,放声大哭,说道:“郎君此言差矣!奉父母之命,把奴家终身许配于你,我生是梅家人,死是梅门鬼。明日到沙漠之地,拼死一命,以谢郎君。岂肯失身于鞑靼?况圣人有云:‘女子立一名,重如泰山;失一名,轻如鸿毛。’奴家怎肯忘廉耻,使我父亲遗臭于万世!郎君千万勿存别意。你乃堂堂男子,世代书香,公公被奸臣暗害,天必昭鉴。自古道:‘人逢大难,必有好处。’权且在我爹娘家耐心攻书,倘得名登金榜,也与你爹娘报仇。”
二人说得情惨之处,便双双相抱,痛哭不止。杏元小姐哭哭啼啼,伸着手,在头上取了一只玉蟹金钗,双手递与良玉道:“此钗是你妻所最心爱之物。将此钗送与郎君收下,日后你妻子亡后,郎君若思念之时,可将此钗看看,如同见你妻子一般。”又哭说道:“郎君异日幸得功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