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遮盖,则小婿拼着与他做个对头,看他这探花可做得稳。”辛光禄道:“肾婿也不消如此。且待我再去请他来说,看是如何。”暴文遂又辞去。
辛光禄因暗想道:“女儿的事,到弄巧躲过了。儿子的事,到证实辞脱了。如今又弄到甘不朵身上,我又不好苦口相劝。倘这呆子动起气来,他侯伯家与内臣相熟,向内里弄出一道旨意来——甘不朵虽中下一个探花,却是新进,孤立无援,如何敌得他过?况他父亲,又正在出征之际,谁不奉承他三分?这段婚姻,只怕要被他夺去。”左思右想,并无良法。只得差人将甘探花请了来,遂将暴文差人打听举子之言,细细说了一遍。又将若不从亲事做对头之言,也说了一遍。因又劝道:“这事有些不尴不尬,尊舅莫若勉强成就了罢。”
甘颐听了大笑道:“这暴兄也太无谓,婚姻事须要两厢情愿。莫说晚生已聘辛氏,现有施老师与王父母为媒;便是果不曾一聘,书生寒贱,不愿娶侯门之女,也由得我。有甚深仇,就要做起对头来?就做对头,我甘颐不过辞婚,也料无大罪。若说探花稳不稳,一发可笑。探花二字,不过荣名耳。做得稳,也只是这个甘颐;做不稳,也只是这个甘颐,又何加焉?而劳暴兄以此播扬其威福。昔光武之于宋弘,君臣之,尚不能强以湖阳公主易糟糠。暴兄虽贵,不过光武;晚生纵不肖,岂肯劣于宋弘耶?亲翁大人,但请放心,晚生死亦死于河洲之上,断不向呆脂痴粉中求生活,一听之可也。”
辛光禄听了道:“尊舅慷慨之论,足震起柔靡,可敬可敬。但临事也须防之。”甘颐说罢,又就别去。辛光禄只得写信回复了暴文。
暴文愈加大怒,只得去央了几个父亲相好的公侯,与内中几个得力的太监上了一本。本上写道:
奉诏出征威武侯暴雷子暴文,奏为恳恩俯念劳臣,明诏赐婚,曲遂儿女室家之愿,以广圣恩,以
成伦礼,以张风化事。
臣父暴雷,奉诏出征,不日不月。而有女闺中,摽梅已叹,吉士未逢,未免系万里之臣心。今幸新
科探花甘颐,青年未聘,而多才饱学,不愧星户之良人。臣妹正静端庄,允惭河洲之淑女,正合配成
佳偶,以扬陛下周南之雅化。二三老臣,既怜远征之苦,又喜会遇之奇,因执斧柯,请谐秦晋。
不意探花甘颐,自夸文苑,鄙薄武夫。以远耳而遮近耳,既自昧心术,称未聘为已聘,又虚诳朝廷。
论其赋性颠狂,本当雷霆穷究;因思人才难得,尚欲萝菟挽回。但念甘颐职系翰臣,非外庭之可强,故
陈情上请。
伏乞天恩垂念效命劳臣及笄弱女,慨颁明诏,曲谕联姻。使室家沐恩,得谐琴瑟之愿。则边疆感德,
自奋鼓鼙之思矣。无任激切祈求待命之至。
本上了,果系内里有人,过不多几日,即便批出旨来。旨意道:
暴雷驰驱王事,效命杀场,侯女赋及标梅,深可怜念,新科探花甘颐,既未有家,且年貌相仿,着
吏礼二部堂上官为媒,赞成嘉礼,以彰雅化,以慰劳臣。特谕。
旨意下了,报到甘颐。甘颐暗暗追悔道:“黎青再三嘱咐,叫我莫亲近暴文,不意略会得几面,便弄出这场事来。她又揣度辛小姐嫁暴文是假,今果然是假。句句皆应下她的言语,真是个有心之人。但事已至此,追悔也无益。为今之计,惟有上疏辞婚而已。”
正想不完,早有吏礼二部的尚书来议婚了。相见时,皆苦苦劝道:“侯门联姻,又奉明诏,乃人生大美之事。探花何故推辞?”甘颐道:“士各有志,一时也难尽言。晚生少不得也有疏陈情。求二位老先生大人,姑且少待,候圣旨下了,再领台教可也。”二尚书只得去了。
甘颐到次日,只得也上一辞本。本上道:
翰林院编修臣甘颐谨奏:为恳辞侯好以安臣节事。
臣闻物必有偶,非偶则不相宜,故知山鸡不敢上配鸾凤。事冀相安,不安则将生怨,试思金屋岂
堪下居蓬户?臣虽遭圣恩,滥叼高弟,然抚心自揣,实一书生也,实一蓬茅下士也。纵思娶妇,叙荆裙
布,亲橾井臼,是所望也;朝夕侍奉.代供菽水,是所愿也;贫贱不悲,糟糠自厌,是所甘也。若侯门
贵女,蛾眉懒画,敷脂粉犹且邀人,岂肯缝贫女之裳;素手笼香,着罗衣尚自不肯,焉能举良人之案?
其不相宜,亦甚明矣。况妇安逸而母劬劳,使臣为不孝;妻佳丽而夫丧志,使臣为不忠,此又不相宜
之大者。故臣宁甘椎结而不愿也。
乃暴文自倚勋豪,苦苦相逼。窃思王制莫大于纲常,人伦首重乎夫妇。秣驹秣马,岂可强求;采
菲采葑,要人情愿。其妹若果贞淑,自宜静处,以待反侧之求。奈何无廉无耻,自奈西子之容?强逼
强招,不啻东门之女。其为列侯辱至矣。乃不自三反,复渎及九重,上亵明诏,其罪不更大乎!若云
怜其标梅失时,则其妹虽贵,已为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