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相反也?”黎青道:“妾言何尝相反,郎君不自察耳。妾言艰难者,眼前也;妾言磐石者,终身也。”甘颐道:“眼前艰难,已闻命矣。且请问终身磐石何如?”黎青道:“辛小姐爱郎才貌,巳于愿变男儿中倾出肝胆矣。今虽高峻自恃,只不过为名教立崖岸,其一片衾禂之念,已于归在三星之下,虽王侯百辆,亦不他从矣,此非一磐石乎?郎君坦腹风流,辛祭酒已自醉心,纨绔行藏,料难入眼,岂非又一磐石乎?辛解愠贪令妹之姻,自然耸臾,岂非又一磐石乎?稳虽如此,然要一时许可,等闲结亲,却是万万不能。”甘颐道:“若果如磐石,便迟迟何碍?但恐耽延久了,时事日非,人情或变,却于何处去争!”黎青道:“妾岂愿迟,但痛惜郎君此时空着急耳。”甘颐道:“此时虽不可着急,难道竟置之不问?”黎青道:“置是不可置起,只宜恳恳款款,少致其一时秣马之情;殷殷勤勤,道达其四海求凰之意。使其感面生怜,怜而动念,方能妥帖。若倚才美,一味硬求,便恐难于成事。”甘颐听了,再三感谢道:“弟之愚蒙,非卿开示,竟趋入迷途矣。异日此婚得能成就,皆卿之赐也。”遂将心肠放下,缓缓而图。却喜得甘颐才美出名,扬州朋友尽愿结交,故朝夕诗酒,倒也不甚寂寞。正是:
朝约看花晚听莺,月明酒醒又诗成。
知君到处逢迎好,不虑孤身寂寞生。
按下甘颐暗暗在扬州求辛小姐之亲不提。却说甘梦,自哥哥出了门,终日侍奉母亲,稍有余闲,便拈弄笔墨,以自娱悦。不期表兄刁直,因买秀才不成,出了丑在甘颐眼里,便不好再来走动。过了些时,渐渐忘情,放不下表妹才美,一心要思量娶她。又见甘颐出门游学,满心以为寡母弱女容易欺侮,便老着脸又买了些吃食东西来看姨娘,又暗暗带了一对金凤宝钗在身边。见了田氏,因说道:“一向记挂着要来看看姨娘,只因前日被人骗了,不曾进得学,故没脸嘴走来。”田氏道:“贤表侄说哪里话,功名事哪里定得?像前日你表弟,只说府里不取,万万不能进学,却气了出门去浪游,谁知反凑巧进了。你今日不曾进得,又焉知明日终于不进?”刁直道:“这顶头巾终须要戴,这领蓝衫终须要穿,但只是姨母许我表妹的亲事,恐怕只管眈搁下去。故今日特特将此微物来孝敬姨娘,就求问姨娘,表妹这亲事,不知可先做得?”田氏道:“你有话只消来说,何必破费,又买吃食来。但你表妹年纪小,还是孩子家,未必明白大道理,只贪眼前热闹,方才动心。况她发尚未齐,就再待一两年,也不为迟,你莫若还等功名到手,那时一说便成,恐今日开口,反说得不尴不尬。”刁直道:“姨娘也说得是,既是这等,且慢开口,但侄儿有金凤宝钗一对,是良匠制造的,最是工巧,我留在家中,又没人戴,意欲送与表妹为妆奁膏沐之用。”因在袖中取出递与田氏。田氏接来一看道:“此乃贵重之物,你妹子怎好白白受的?你还带回去,等明日行聘时送米,岂不合宜?”刁直说:“这也不是白送表妹。前日学道的事情,多亏表弟为我出力,找原许谢他,他说至亲中,抵死推辞不要。我想白白劳他,我又过意不去,故今日送此钗与表妹耍子,便不露谢表弟之迹,我心得以少安,烦姨娘可为我送了进去。”田氏道:“送进去也无用,你妹子好不刁巧,怎肯受此无名之物?”刁直道:“我志志诚诚送来一番,就是表妹不肯,也求姨娘送与她看一看,也见我的来意。倘表妹决意不受,姨娘再还我也不迟。”田氏道:“这也使得。”因一面叫收拾酒饭,就一面拿了金钗,竟到后房来见梦娘,将刁直之言细细说了一遍。梦娘听了吃惊道:“此贼二三其说,乃是他的奸计,母亲不该拿他的进来才是,母亲一拿进来,他就耍赖做受他的聘礼了。”田氏道:“他已再三与我断过,说你若不受便退还他。”梦娘道:“若如此说,他一骗母亲进来,他即逃去矣!”田氏道:“哪有此理?他远来,我还要留他吃饭哩。”梦娘道:“母亲且快去看看,再来商议。”田氏还笑着说道:“我儿你怎这样多心!你受是自然不受,等我拿去还他罢了。”因仍拿着钗儿走了出来。
及走到中堂,早不见了刁直,因着惊赶到门前,同看门的家人道:“刁相公哪里去了?”家人道:“刁相公说已辞过太太,带着家人急忙忙去了。”田氏道:“你可要快快赶上,请他回来。”家人道:“他有心去的,自然急奔,如何赶得他上!”田氏无奈,心下方服女儿聪慧,只得仍走到后房来,与女儿商量道:“你母亲果然被他骗了。丢下这对钗儿在此,是个祸根,却如何区处?除非我叫乘轿子抬到他家,送了还他方可完事。”梦娘道:“母亲若到他家,他只是躲了不见,母亲若将钗儿交与别人,他明日只不认账,总是无用。”田氏道:“若收下他的,他过些时竟赖做聘礼,再与他争辩便费力了。”梦娘道:“母亲不必忧心,他
这些诡计,只好骗害庸愚,怎么骗起母亲与孩儿来,待孩儿动一张纸笔,叫他再出一场奇丑。”田氏道:”你哥哥又不在家,我与你寡妇孤女,终不成去告他一状?”梦娘道:“告是不告他,案候呈子,却也要先动一张。”田氏道:“这呈子怎生动?”梦娘道:“母亲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