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展,又腾空去。道童总是妖气未除,心志不定,便也坐地,不问因由。少顷,假鸾飞回,本定复旧。好个梵志,肚里明白。四人依旧前行。这真鸾不得真童,尚翱翔云汉。这恼了梵志,把假鸾一指腾空。真假两鸾云端搅闹一处,假鸾到把真鸾困倒。梵志再加添些幻法,把个真鸾缠缚在树枝头,道童也不知。梵志也不顾而去。此叫做:
  青鸾再寄寻真信,尊者重施普度仁。
  后人有叹世假事换真四句《西江月》:
  堪叹世情诈伪,无情将假欺真。想来都是称钩心,叵耐人而无信。
  话说尊者与元通离了惺惺庵前行,一日来到一个地方,远望利落,密密杂杂。近前径路,邃邃深深。越走越远,越多越长,不见屋庐,但见森森树木。师徒正走间,只见那林内长蛇挡着去路,及回头,剑戟又阻着归途。元通慌惧,向尊者说道:“弟子从未远游,怎么外方有这样奇怪去所?”尊者道:“世路险恶,人情变幻,你我出家人,任他罢了。”正说间,只见一个老叟在树林枪刀之内,叫道:“长老,可是寻道童徒弟的?”元通答道:“僧家不是。就是找寻徒弟,必也是个沙弥。如何是道童?”老叟听了,把蛇喝退,那剑戟仍旧是些树木枝条。便问道:“你既是游方僧人,怎么不知路径,入我这岐岐路来。”元通乃问:“老善人,这地方如何叫做岐岐路?”老叟答道:“二位师父,你且班荆席地,听我说个长脚话。”他道:岐岐路,路多岐。比做人心最险恶。方南北,忽东西,朝发秦韩暮楚齐。方寸也,有程期,何须又处复生枝。恶蛇当路皆虚幻,剑戟丛丛尽自迷。澹台不由曲径道,墨子悲丝为路啼。劝世人,莫狐疑,大道遵行莫待迟。若问路头何近大,圣人在上有唐虞。尽却纲常伦理暇,回头趱步念阿弥。
  元通听毕,便问老叟:“小僧方才想是走路腹饥眼花,见了这些恶蛇剑戟、丛杂当前,这一会得善人指引,便都消散。且问老叟明说,怎么找寻道童?”老叟答道:“长老若是找寻道童,切莫前去;若是游方化缘,坦行坦行。”元通道:“找寻道童,与化缘却是何说?”老叟道:“这都是前日在我这村庵住的道者留下的幻法,要阻甚么和尚。你若不是,前面林内烟炊人家,可去化斋。”元通回头,那老叟化阵清风而去。尊者与元通叹说神异。只见前面果然林内茅屋数楹,烟火几处。元通走近前来,只见三五个年少汉子,正在那里讲梵志师父法术高妙、道童智计神奇。尊者与元通上前化斋。这少年汉子便问道:“长老,化斋事小,你却有甚法术?”尊者不答。元通乃答道:“小僧们出家,修行念佛,遇缘化斋,那里有甚神通法术!”少年汉子笑道:“我这村间,若没些道法,怎生化得斋供?日前有一位师父,带着一个道童,甚有手段,方能化动。我这地方人众,纵是有手段,只带了村间两个弟子去。我们正怪恨他抛弃。叵耐他去远,不然也不甘心。”元通便问:“这师父有甚手段?”少年乃把他道法一一说出。说一处,夸一处,说到妙处,独夸道童更奇。尊者笑道:“出家人为何事修行,原为了生死大事。若专在法术上夸扬,便错了路头也。”
  正说间,只见深林大屋内走出一个白须老叟,向少年汉子说道:“我在屋内见这两位师父行状,听他言词,却不是前日那半释半道师父。”元通听得,便问:“半释半道,是怎说?”老叟道:“他说的弥陀,念的弥陀,行的却是仙家奥妙。只就他收的门徒,打坐参禅的甚多,烧丹炼汞的不少,还有一等,移山倒海、呼风唤雨、神通妙术的盈门。更有一个小道童,智量颇远。”元通答道:“小童儿智量若深,便失了浑朴。殊不知出家人全要存这浑浑朴朴。”老叟问道:“浑朴何事,老汉不知,望长老明教。”元通指着尊者答道:“我师化缘,有愿普度,他明白浑朴,叟当拜问。”老叟依言,乃向尊者顶礼。尊者道:“老僧却也不知浑朴是何说。我僧家只有老实修身,广开个方便法门。”老叟与众汉子答道:“就是这方便,我们却也不知,望师父明白说罢。”尊者本欲不言行教,至此不得不言,乃合掌道个”善哉,善哉“,众善信听我道:
  这方便兮这方便,浑浑朴朴惟一善。
  子当孝亲臣要忠,兄弟怡怡夫妇劝。
  朋友交情不可欺,富贵休忘贫与贱。
  五伦理外有师尊,礼隆道重居无倦。
  处己待人一恕推,内无怨尤外无间。
  士农工商分各安,兢业常存勤与俭。
  常行好事勿为非,休犯王章存恶念。
  存恶念兮天地知,暗有神明国有宪。
  纵然逃得五刑加,怎欺轰轰雷与电?
  那时悔过事须迟,不如早把明心鉴。
  明心鉴兮鉴颇明,人何自把灵明玷。
  本是浑朴被贪嗔,痴愚蔽了这方便。
  尊者说罢,众人个个点首称赞道:“日前道者只讲些幻法,徒念些经文。若是菩萨下降,必定也来听讲这段方便的因果。”后有夸扬尊者方便开门、指人迷津一律。
  诗曰:
  方便何如东度经,指人迷境智光惺。
  灵山功德非他奥,鹫岭慈航只此灵。
  智者能循归大道,凡人觉悟可长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