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说也好笑。这些捕快寻缉了一年,竟无下落。后来他的家人无意间在市中认出原赃,获住了一名强盗,如今现在监中,不久就要处决。但是同伙的,再获不着,还各处搜寻哩。”
  干白虹听说,暗吃一惊,忙问道:“这强盗是那里人?叫甚名字?可是真的么?”那人道:“这人叫做戚宗孝,就住在南雄城外。现搜出官银印信,当堂一一招承,那有不真之理!”干白虹听他说来,明知是当初周济的那穷人受害了,心里好生不安。那人讲了些闲话,也就匆匆别去。干白虹展转思量,不胜嗟叹道:“我当日因其穷迫,将此救他,不想官府竟认为强盗,拟成大辟,若杀人害人,岂为好汉!只不知那人可叫戚宗孝,回去访问,自然晓得。为今之计,欲要救他,却如何是好?”只管沉吟不已。
  陈与权见他如此模样,便道:“刘天相之事既已认错对头,顶了罪案,吾兄便可脱然无事,怎还如此忧虑?”干白虹道:“他人替我偿刑,我反逍遥于外,此心安乎?”陈与权道:“吾兄把刘天相路资,都与此人受用,他既用了赃银,原该顶罪,还哀怜他甚么?”干白虹道:“我当初恻隐济人,今日陷人死地。杀人者不罪,无辜者受诛。苟有人心,岂忍出此!”
  且不表干白虹并陈与权两人之事,再说戚宗孝经府官审断之后,解院解司,三推四鞫,不是夹拶,便是敲扑,怎敢与原招不合!妻子周氏见丈夫身在囹圄,谅无生路,剩得一身,无依无傍,便剃下头发,在近处寻所尼庵,披缁出家,种个来生因果了。是时臬司因戚宗孝一案已经狱成,便缮造供册,备拟招由,呈详按院。按院因是盗情,例应早结,便据详题奏道:
  题为巨盗劫杀职官事:据广东按察司按察使呈详前事到臣,据此,该臣看得大盗戚宗孝,于某年某日遇广州府通判刘天相,赍表进京,路经南雄府,孝等拦路截劫,以铁杆打死天相及衙役多人,劫去路资若干两,旋经逸遁。当据事主赴报,随行该道勒限严缉,屡追不获。于某月日,孝始就擒。历经司府再四研讯,木犯自认情真,赃械并确。咸宗孝按以强盗已得财伤人之律,竿首奚辞。伙盗现在严迫,获日另结。兹据该司招详前来,臣复核无异,除将口供清册揭送法司查核外,相应具题,伏乞敕下法司,核复施行。
  法司复准,即行该按处决,发下南雄府。此时南雄知府已换了新官,便合同厅县,随调戚宗孝出监,当堂就绑。你道戚宗孝奉旨行决,岂有挽回?定然不可得生了。谁知命里不该死于刀头,恰恰有个救星到来。那救星是谁?原来就是干白虹。但干白虹虽然好义,不过一闾阎匹夫,如何便可救他?不知丈夫肝胆,岂肯害人!途中一闻此信,便急急赶到家中,往戚家旧处问明白了,便想要去当堂顶罪,代他出狱。
  连夜与妻子分决道:“我有一事,要出去数年,你好生看管儿子,教他长进,也是干家一点血脉。只是累你寡守,心甚不安。”丽容惊问道:“你京中才回,却有何事要去得这般长久?几时才得回来?”干白虹道:“也论不得日子,你每事要自家谨慎,切不要思念我!”丽容道:“今去作何勾当?我与你夫妻之间,怎不明说,却如此半吞半吐?”干白虹道:“我说来定有许多牵绊,不如莫说的好。但今陈与权住在家中,出入甚觉不便,况前门已竖了旗杆,莫若把前段房子划与他住,中间砌墙隔断,你在后边,只留数间小房,将就在后门出入。僮仆且叫他散去,但留两三婢女,以供驱使,且等我有回家之日,再图恢廓。”
  丽容见此光景,好生疑惑。问他又不肯说,只放声大哭。干白虹拂衣而去,与陈与权相别,反恐他心里不安,也不露出真情,依旧含糊说了几句,只叮嘱照顾妻子,陈与权唯唯应诺,送出大门,干白虹飘然而去。陈与权心中便知他为这一件,诚恐干连自家,反不远送。听说把高堂大厦,都划与他居住,心里好不快活,也并不与丽容说知他丈夫的去向。
  干白虹离了家中,大踏步奔入城来。只听街上人说当初劫刘通判的那个强盗,今日调到府里去绑了,我们看杀人去。干白虹听着陡吃一惊,因暗想道:“我若来迟一刻,就不及救他!”便两步做了一步,飞也似赶到府中。恰好正在那里绑缚,只见一府官员都在堂上,兵丁刽子排列两行,干白虹便欲闯入。管门人役因是绑人,那里容他入去。干白虹暴躁起来,便用出手段,一挥而入。好笑那些把门人役,都一个一个随手而倒,只大叫道:“你敢来抢重犯么?”
  干白虹也不应他,直至堂上,大声说道:“打劫刘通判的是我,不要砍错了人!”知府笑道:“想是个心疯的,皂隶打下去!”这些皂来都走拢来赶他,那里驱得他动!干白虹道:“我并非心疯,当初其实是我杀死刘通判,人心天理,如何害人?这戚宗孝委实是冤枉的,求老爷超雪。”知府道:“你敢是戚宗孝买出来的么?”干白虹道:“杀身大罪,怎么买得出来?”知府道:“既非买托,想是你与他同伙了。”干白虹道:“当初打死多人,皆小的一人动手,这戚宗孝是小艺良民,并非同伙。”知府道:“你顶了罪,就要处决的,不信你肯替他死么?”干白虹道:”自家做的事,岂敢不死?”
  知府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