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盖搬到学房里去,不许一个人进去。自此,忌了荤酒。上主床,点了一炉香,打开《参同契》、《悟真篇》细细参悟。一连坐了七天,觉的身轻气爽。白日里,有时也到后边走走,有时也到书房分派事务。除此之外,再不近妇女,一滴酒也不喝了。合家称奇。众姊妹也无了主意。
  日月如梭,不觉又坐了两个七日。官人正然轮睛扣齿,觉似河车转动。只听得响亮一声,屋里长蛇乱窜。说着上身上来。官人知是魔障,也不理他。少顷,都不见了。又坐到五七上,忽然一阵大风,裹着一个怪物,巨口獠牙,二目如灯,往着官人乱跳。忽进忽退,要抢道书。西门庆双手握住,说:“见怪不怪,其怪自坏。”只见怪物打一个滚,踪影全无。只觉得满口清秀,一个露珠儿滚在腹内,立刻精神百倍,身子就轻了,把官人喜的自言自语,仍旧打坐。毕竟后文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散资财日配三姻  大悟觉功成了道
  却说西门庆这日下了床,到了上房与月娘说:“这几日无来看你,我悟得有了效验了。”说着蓝姐、屏姐来看月娘。大家坐下。官人说:“你们来得好。别人不懂得,你等与大娘还明白这个道理。自古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想人生如同一梦。好梦荣华恶梦贫,若是疾迷不悟,到了那忘病暑床,悔之晚矣。就是你们妇人也要一心向善,不可失了本来面目。”吴月娘好善,自然明白。几句话把蓝姐、屏姐醒悟了,说:“爹说的不错,明日我们学行好了,以免一生之罪。”官人甚喜。小玉递上茶来。官人说:“她已配了玳安,还有三个大丫头。今日趁我有功夫,给他们匹配姻缘,也不枉跟我一场。”又对天香说:“请众位娘说话,把大丫头都带了来。”天香答应,不多时,众姊妹都到来。春娘说:“叫我们做什么?”官人说:“我今悟了性了,丫头们都大了,不可误了他们的青春。天有好生之德,配了人生下子女也是你们的德。我要把楚云配与春鸿,把秋桂配了文珮,把珍珠儿配了王经,好不好?”丫环都愣了。惟有春梅倒很愿意,说:“你说的是。挑个日子叫他们圆了房就是了。”官人说:“既如此,把他们也叫了来。”少时,三人都来了。官人说:“我今日作媒。”先叫春鸿,说:“把楚云给了你。”又叫文珮说:“把秋桂给了你。”又叫王经说》“把珍珠儿给了你。”官人喝口茶,瞅着他们说:“你们愿意么?”三人喜出望外,连忙磕了头。三个大丫头心中暗。喜官人叫拿历书看了,说:“后日上吉日完婚。”
  又往春娘说:“你把楼上存贮的金银叫他们搬了来我瞧。”春娘说:“都有帐,看他做什么?”官人说:“不必管,自有用处。”春娘无奈,叫四个大丫头同四个小丫头到楼上开了银柜,一封一封的都搬了来摆了一地,外有金条、金叶子,连元宝、碎银子,共有银二百四十封,金子共一千二百两。官人说:“拿帐来。”楚云递上帐目,分毫不错。官人又说:“把金条子留下,金叶子不要,银子留下一百封,余银收回库内。”丫环答应了,一包一包的收回去了。西门庆说:“既为善,先要把财帛看如瓦砾方见真心。这金银我要济贫施舍了免我的罪。余下的留着你们用度。”众人都傻了,满心里舍不得,又不敢言语,只得答应。
  官人点看一笑,说:“这也是你们的造化。”于是将金银分了些与众亲友,又分出几分与把兄弟,又分了些舍在玉皇庙、永福寺与两个姑子;余下的,叫玳安到衙门里要了清河县花名册,拣贫苦鳏寡孤独的,按次匀分了。众人都来磕头,又打听什么缘。故官人也不见面,说:“一概不知。”诸事已毕,说:“我要入定去了。”头也不回,扬长往学房里去了。
  这里众人纷纷议论,都说:“咱们爹要疯了。参不成禅要闹个冰消瓦解。”月娘说:“别扭他。先给丫头们做铺盖、衣服、首饰,叫他们圆了房,好开脸。”春娘说:“只好如此,谁敢拗他?把群房收拾三间做洞房。”于是,春梅承办,每人换了新衣新裙,做了铺盖,糊裱洞房。
  到了第三日,春鸿、文珮、王经都与众娘磕了头。众仆妇都有份子,小丫头各有人事。也摆了个小小的酒席。韩二、来兴儿、玳安、进福、进禄、周老、刘包、胡秀都来吃酒。还有蔡姥姥、刘婆子、薛嫂、文嫂也来道喜。吃了一日酒。至晚散了。郑妈妈、王六儿、如意儿三人打发楚云、秋桂、珍珠儿入洞房。小丫头都来闹房。也是合卺会帐、子孙饽饽、长寿面。诸事已毕,把三个小伙儿关到屋里,成其夫妇。都是轻车熟路,百样温柔,不必细说。
  次日,仍是三个妇人服侍三个新人,上了头,开了脸,打扮的百媚千娇,另一番春色。与月娘众姊妹磕了头,拜了天地,又拜了众伙伴。众姊妹赏了拜钱。看着三对小夫妻粉妆玉砌,倒有趣。月娘点点头说:“这也是月老注定的,非人力所为。”说罢,三对新人回房不题。
  单说春鸿、楚云跟了春娘来到楼上。春娘看着眼热,说:“你们可大喜了!”二人复又磕头。春娘叫玉香摆了酒,说:“我们也借个光儿。”三个坐下,楚云与春娘斟了盅。春鸿说:“天从人愿,若把别人给了我,咱娘儿们就难对坐了。”春娘说:“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