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便令侍者请监寺买办酒肴素食,罗列于方丈。长老亲陪济公,吃得大醉。长老曰:“要开疏头。你醉了,明日写罢。”济公曰:“我是李太白,但酒多越好。”乃令行童取过文房四宝,浓磨了墨。济公提笔,一挥而就。
  伏以佛日增辉,法累长转。夫佛日者,乃佛光洞照;法轮者,是法力传流。切见南屏山净慈寺,承东土之禅宗,禀西湖之秀气,殿阁轩昂,门楼高大。近因藏殿倾颓,便觉僧家寥落,是以法轮不动,食轮怎得周全。藏殿若完,福殿自然气象,欲得寿山福海庄严,须仗达官长者欢喜,舍金赐钞。须休心下踌躇,运木担泥,且便眼前成就。轮转无休,檀那永固。募缘化主书记僧道济谨题
  写罢,长老大喜。
  次早济公到方丈,别了长老出门,径投万松岭来。忽听一声喝道,言太尉朝回。少顷,毛太尉近面。太尉曰:“这早何处去?”济公曰:“我早,太尉又早。”太尉曰:“我是官身,朝里去方回。你出家人,正好稳睡。”济公曰:“适有一事,睡不能熟,进府诉禀。”太尉便令整治早饭,问济公欲说甚话。济公曰:“敝寺有座寿山福海藏殿跌倒,今欲修造,须三千贯钱,因此特来。望太尉一力完成。”将出疏簿,递与太尉。太尉曰:“我那有三千贯,少些布施使得?”济公曰:“教我再化何人?”太尉曰:“既如此,可停一两月待下官凑集。”济公曰:“这个却使不得,三日内便要。”太尉曰:“你正是疯子,三千贯钱如何便有。”济公撇了疏簿,急急起身。太尉赶出去,将疏簿丢还他。济公拿起又丢入去,一径奔走。太尉吩咐门公,今后济疯子来,休放进府。
  且说济公径自回寺。首座问曰:“化得若干?”济公曰:“后日皆完。”首座曰:“今日无一文,后日那得完。”济公曰:“不要你忧,我自有道理。”首座说与长老,长老亦不信。次日,众僧咸对长老,言济公今日不出去化,只在灶下捉虱子,明日如何有。第三日,毛太尉早朝,但见一皇院子来,道娘娘有旨宣。太尉急忙到太后宫中。拜舞罢,太后曰:“毛君实,梓童夜来三更时分,见一金罗汉,言净慈寺寿山福海藏殿崩塌,化钞三千贯。再言疏头在汝家,后有名字。”太尉大惊,暗思济公,非凡人也,乃启奏曰:“娘娘,两日前,净慈寺书记道济有疏头留于臣处。”太后曰:“定库内有三千贯脂粉钱。梓童共你到净慈寺,认此金身罗汉。”太后懿旨,备办鸾驾,嫔妃彩女随往净慈寺行香,毛太尉押解三千贯钞。此日济公在房中曰:“此时将及来也。”行出房门,高叫都来接施主,便去擂鼓撞钟。长老听得,急使侍者问消息。只见门公报道:有黄门使来,说太后娘娘行香。长老忙披袈裟出方丈,引满寺五百余僧迎接。只见太后凤辇到来,长老等于山门外接见。娘娘谓长老曰:“梓童昨夜三更时分,梦一金身罗汉,来化钞三千贯,修造藏殿,今日送钞在此。梓童要认这尊罗汉。”长老见说,抬着香炉,引五百余僧,团团在佛殿上看经。此时济公夹在数内,却从面前过。太后指曰:“正是此僧。”方欲下拜,济公急忙打个筋斗,裤儿不穿,露出前面这件物事,扒起便走。长老就奏娘娘曰:“此僧平日有些疯症。”太后令毛君实将三千贯交与库师收了。太后自回。长老众僧送出山门,自回方丈,令寻济公不见。忽一侍者来曰:“济公引领一伙小儿,撑一只船到西湖采莲。长老想道:济公要这藏殿完成,一时遂显灵感。今恐被人识破,故作此态。”
  济公将船划地石岩桥登岸,令小儿划船回去。却自望古荡里摸去教场桥,登东厕,只见尿缸内一个虾蟆浸得涨涨的。济公曰:“苦恼亦是轮回,我与你下火。”作颂云:
  这个虾蟆,死也崛强,瞑目并牙。趺合掌,佛有大身小身,即非我相人相。一念悟来,离诸丛障。咦!
  青草岸边寻不见,分明月夜梨花上。
  济公念罢,只见半空中有青衣童子,叫曰:“多亏师父,已得超升。”众皆喝彩。忽一人拖住济公曰:“师父同你前面行一步。”济公回头,认得是徐提点。问曰:“你要我那里去?”徐提点曰:“西溪安乐山永兴寺长老,闻清溪道士徐公,说上人清德,累欲一见,每托小子相邀。今日有缘,且去饮三杯。”二人行过古荡,径望永兴寺来。此时长老正在山门下乘凉。济公向前施礼。长老曰:“师兄何来?”徐提点曰:“此位便是济长老。”长老大喜,请入方丈,宾主坐定。茶罢,问徐提点何处相遇。徐提点述虾蟆下火之事。长老叹羡不已,令整酒馔。济公任意饮了一夜。次日又请徐提点陪侍。长老要造安乐桥,济公开疏云:
  伏以山藏古寺,水接平桥,西溪市北,安乐山桥,塌损年深,往来不便。欲建连云之势,全凭驾石之功,赀金浩大,独力难成。辄持短疏,遍叩大檀。诚哉劝资,慨然乐助。叠石横空,杜预建时从古有;跨溪通道,相如题后迄今无。不惭风漱石,还爱月盈河。水流碧草环中过,人在苍龙背上行。桥梁万代,福禄无穷。
  写罢,二人迤逦行至崇真寺夜宿。次日又到清溪道院。连日只在这几处盘桓,不觉过了四个月。
  时值初冬天气,济公觉到身冷,思量走出来长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