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道:“既如此,叫他写个状词,再拿四两来,我们替他解县。”皮俅越发焦躁跺脚道:“我的娘,如何这等唠叨,这解贼的主儿可不比别人呢。”
  不说母子二人吵闹,且说马住,在外头直等到夕阳衔山,不觉心中又急又怒,大声喊着,要撞入上房里来了。母子二人慌忙扶起皮廉来。皮廉也不问一言,闭着眼越趔趄趄的走了出来,到廊檐下,一面解裤子站在台阶上便尿,一面方问道:“甚么事?”皮俅回复如此这般。正说着,只听答答响声。原来马住等得不耐烦,举起鞭来,只顾用力打那堂房后门的木板影壁,其声直传进上房里来。皮廉听了大惊,酒也早唬没了,忙撂下前襟,正了正衣裳迎出来。皮俅也跟出来了。
  马住正在大声叫嚷,皮廉向前道:“这就是马二太爷了?请到书房里坐,如何到我大堂外嚷起来,又这等打我影壁板,是何道理?我的官职虽小,也是朝廷命官,全无礼数,成何体统!”
  马住道:“这便是皮廉老爷了?你倒别用这话来唬我,老爷你道是朝廷命官,难道朝廷命你作睡觉的官了不成?”皮廉见马住语刚面冷,没杂何,只得陪笑道:“马三爷且息怒,请入客房里坐,容我再听缘由,这贼是那里捉来的?”马住道:“天气太晚了,我们下处又远,没工夫与老爷详叙,就在这里立回几句话。我们老爷的公子查田到九连山庄,昨夜捉了洞壁入室的两个贼,命我交付老爷你来了,现在大堂外锁着,老爷出到外头收下,我便回去了。”皮老爷无计杂何,蹙眉道:“我出去就是了。”遂吩咐皮俅,快叫当值军卒及庄头等前来,又转身走入上房,歪戴了一顶破沿华翎帽,手里提着一串朝珠出来了。马住也跟进堂房里来,只见三四个军卒和本村庄头等,被风吹倾了似的,歪歪斜斜参差而立。那姓景的书役也戴了一顶红缨帽站着。
  皮老爷就尘土飞扬的公堂上坐了,命两贼跪了取供。马住也不等他说话,便走了出来,只见那老景也跟了出来,向马住道:“马老爷没别的事了?”马住道:“我交了贼就完了,又有甚么事?”景书办仍跟着道:“马太爷连个见面的礼也没了?”马住笑道:“除我手里的这条鞭子,也没有个别的送礼的东西。”说毕扳鞍上马,领了牵马,飞奔归下处去了。
  去时心中有事,且带着两个贼人,所以走得迟,如今回来一则心中无牵挂,二则因是轻骑,不多时至掌灯时分便到了九连山。见了璞玉,回明了解送交割等事。当时,高亭等亦理毕那村的事。次日又引着璞玉,往别村去了。
  常言道:花生两枝各自生长。我这一管笔却不能齐写两边的事,如今回笔再说贲府内的事。却说老太太自璞玉去后,日夜悬心,茶饭常思,年迈之人搁不住心中有事。加之那年冬天又有咳嗽伤寒时疫,一日更衣之际,不曾着意,便着了凉,自次日起便觉头重身软,不思饮食,一头躺倒了。贲侯大惧,终日出入问候,四方延医,各寺焚香,一时也不得安稳。金夫人、吴姨娘等越发日夜不解衣,不离左右,又有德清、宫喜等也换着班儿来请安。惟琴默竟从海棠院搬了过来,一时也不离老太太,服侍茶饭汤药,与妙鸾、秀凤等分力照料,毫无倦容。老太太几番说他不可如此,琴默却说道:“我承受着老太太亲孙女般的疼爱,更兼为了一早一晚常常看着,心肝儿骨肉似的留下来的亲近爱惜之情,这恩典真是深入骨髓了,慢说是劳乏一点身子,纵使为老太太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老太太的疼爱是不消说了,就是老太太不认得我,我侍奉有福有寿的尊长,也只是积我阴骘罢了,这岂是为了别人行的?”众人听了此话,无不敬服。
  再说老太太之疾,原非重病,又因贲侯、金夫人等不分昼夜用心服侍,过了几日遂慢慢好了起来。大夫们说:“如今不必用平服的药,只因老太本是高寿的人,又因这场病损耗了些精神,每日用些养神药饵,便可渐渐精神如故。”贲侯大喜,从金夫人处取人参,要配人参养荣丸,须得上等人参一两八钱。金夫人命丫头们寻了半日,好不容易从小匣内寻出簪把儿大小的几枝来了。
  金夫人见不好,命再寻。又从药匣内寻出一包须芽儿来,金夫人焦急道:“用不着的时节,却到处都是,用着时偏又寻不出来了。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们,趁着有工夫都寻出来包一处放好,你们总不当事,只管顺手乱撂。”玉清道:“想是都用完了,此外再没有了,稍好些的去年那院的太太来都寻了去了。”金夫人道:“我记得另有红纸包的一包儿来着,你再仔细寻一寻看。”锦屏等齐动手又寻了一回,拿过几包药来道:“我们不认得这个。请太太自己看,别的一点也没了。”金夫人打开一看,也都忘了名字认不得了,也没一点人参。因叫德清来问道:“你那里有没有收着的?”德清道:“有也只是碎的,除芸香根外,再没真的好的了。老爷因不可用,曾吩咐预备着赏人用来着。”
  金夫人无奈,命五福到那院寅二太太处问时,说是:前回因我们这里没有,才从你们那边寻来的,若有岂有不给的呢。金夫人没了法子,使锦屏去问妙鸾,暂借用老太太收着的,妙鸾忙开了药橱,却有先前藏的满满一小锦匣,都是手指般粗的,只是色红了些,遂秤了一两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