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或二十年仕武氏之朝,或以蔡京之荐而亦出,或三聘而后出,三上宰相之书而求出,曰:「畏天命而悲人穷。」或以秫田而来,或以二姓而去,或仕於元而见是於后世,或仕於元而见罪於后世,或见出而守东京,或见不用而犹请祠禄,仕止果有定本哉?或出或处,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诸君子谓吾身有或不洁乎?不可以启手足乎?盖知同胞一体之义,则知痛痒相关之义,孔孟所以汲汲皇皇而自不能已。其时高人非之,众人恶之,伐之木、削之迹,欲图而杀之而不悔。此其何故也?其时义果易言哉?是故知时即知道矣,知道而后知出处去就之权,仕止久速之变矣。斯义也,古之圣贤所以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南京考功,此时任之至重者也。今明天子贷子之过,起子之废,委子莫重之任,明主不负吾辈,而吾辈顾可以负明主乎?子其来乎?子其不俟而来乎?道 固如是乎?子其不来,是欲学沮、溺之徒,则吾固不敢知也。灯下草草,未能精思,然亦当近之,东郭其图焉!敬复。四月十四日灯下。
  
  与新会莫国珍锦衣解难简
  
  水寓金陵拜简锦衣莫国珍大人乡契执事。区区三十年前承令兄内相公之爱,因视国珍如内相公,又视令侄希颜、令郎希周如内相公也。虽国珍之视我,其何如耶?年来乡里多传国珍之与希颜侄不如内相公之心,家人将离矣,萧墙之祸将作矣。将如扬州高都宪家长子专产利,叔侄斗死,人亡而财散,可伤矣。今又见其祸胎矣,危机矣。国珍纵不念乃兄之仁,亦将不念乃子乃孙斗争於目前,贻莫大无穷之祸於后世,病前人之德耶?国珍其思之!善图之!兹有猫相乳、犬乳猫三次石刻文寄览,夫犬猫异类也,犹有如此,可以人而不如彼乎?戊戌五月十四日,灯下草草不尽。
  
  复王端溪书
  
  湛若水拜复端溪王大人贤契执事。承书币寄到,为慰无量。我之於诸贤,每忧其学之不得其门,与得其门而为之不力。诸贤之为我,每忧我之不能归,而归之不能速,是相爱无已也。浮屠异教也,六祖将死,其徒皆泣,六祖曰:「尔辈忧我去不知路耶?」是诸贤忧我不知路也,何相知之浅耶!仕止久速之几,吾自能裁之,他人莫与也。虽昔者孔子仕止久速之几,惟夫子自能知之,七十子莫与也。进德修业之几,诸贤自能力之,虽师莫与也。昔者七十子进学之次,七十子自力之,虽夫子亦莫能与也。今夫实有退休之心,而犹有迟迟不忘君之心,二者并行而不悖。视实有好进之心,而姑为名高快捷方式之心,二者交作而为累何如也?吾将退矣。答邹子论其道耳,不直则道不见。吾与吾契,恐遂南北长别,安知不为永诀乎!言之哽咽。新刻四书并十一讲章记稿,领绢奉上览,意不具。
  
  答高公敬
  
  曾具慰疏到否?今三复来书,所以砭订者切矣。然而迷惑岂至是耶!吾子其亦少思之乎?天下古今道理,亦尚广大在,未可易以一端裁也。假令我为伯夷,未见有不事之非。若令我为太公,未到遇文王之年,安知其不耳聪目明,鹰扬蹈厉。令我为伊尹,则当以自任天下之重,五就汤,五就桀,犹不为辱。令我为孔孟,犹当汲汲皇皇,席不暇暖。曰天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君子心事,茍无愧於天地神明,可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则虽天下非之而不顾。若夫爱人道好,怕人道恶,众人誉之则自以为有余,众人毁之则自以为不足,索然委靡,如不可生,其所养何如哉!吾愿诸贤自信而不必信人,求诸己而不必求诸人,此学此道未可草草也。必若所云,则不必知学知道者皆能之,如晨门荷蒉微生亩者其人也。此并诸君简,可与卿实交看,参伍之贵明道,不以疑师也。
  
  答洪峻之侍御
  
  承华翰嘉品,特遣杨孝子度江下问,足见好学不厌,自强不息之意,健羡,健羡。又以见雅意与人大同,皆物我一体之诚。惜乎人自执见,人自执空,反非实学,以为不可有所见。而不思立则见其参於前,在舆则见其倚於衡者,与卓尔跃如何谓。要空者莫如道与释,道者犹能谓「鼎肉若无真种子,如将水火煮空铛」;释者犹能谓「驯得自白牛露迥迥地」。但其所谓真种、白牛,自与圣人所谓卓尔跃如、参前倚衡者不同耳。吾觉山若见得此天理为是,将来涵养体认,且不必与之辨,亦不必求其与我合,恐自己忽然惑於其中。高公敬常有此病也。惟立其在我者,待其自与我合可也。惜乎屡见其坚不可破矣。
  
  与吉安二守潘黄门
  
  旧知若水拜白二守潘汝中黄门道契执事。昨承远访金陵,往来跋涉为艰,愧无以相益,可酬此劳者耳。访知初秋赴吉,彼中志学之士,相以主清原之盟,第吾契力量,可因而转之,以救世明道可也。若附和之以益其过,重其迷惑,不可也。盖彼之所隔者一层耳。知觉,所同也;而知觉之理,所欠也。曾忆向十年前时,有言良知必用天理,天理莫非良知。传云:「重耳无我之所有,我有重耳之所无。」非此类与?故尝曰:「空知,禅也。」又曰:「学至常知天理焉,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