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恩同父子。一子被责,而众子知惧,则家可保矣。如杨廉等,其罪当死,朕虽宥之,亦窜之远地,使众人知惧,不至废法伤恩。朕思所以保汝辈之道,汝乃不思保其身,诚愚也。”既又曰:“昔朕皇考尝言,凡人守分植财,如置田地,稼穑收获,岁有常利,用之无穷。若悖理得财,如贪官汙吏,获利虽博,有丧身亡命之忧。今汝俸禄,有如力田,岁享其利,无有已时。比于贪饕所得,用之有尽,犹潢汙之水,朝盈而夕竭矣。汝等有勋于国,朕既酬以爵禄,能守而勿失,则子孙永有所赖。汝其识之!”英等顿首谢曰:“陛下训饬臣等切至,铭刻不敢忘也。”
  十二月甲申,时诸勋臣所赐公田庄佃多倚势冒法,凌暴乡里,而诸功臣不禁职戢。太祖乃召诸勋臣谕之曰:“古人不亏小节,故能全大功,不遗细行,故能成大德。是以富贵终身,声名永世。今卿等功成名立,保守晚节,正当留意。而所有庄佃常倚汝之势,挟威以凌乡里,卿等何可不严戒约之?彼小人耳,戒之不严,必渐自纵;自纵不已,必累尔之德也。”
  礼前代
  洪武二年六月丁卯,左副将军李文忠遣人送故元诸孙买的里八刺等至京师,及以其宝册来献。省臣杨宪等请以买的里八刺献俘于庙,宝册令百官具朝服进。太祖曰:“宝册贮之库,不必进也。古者虽有献俘之礼,武王伐殷,曾用之乎?”宪曰:“武王事殆不可知,唐太宗尝行之矣。”太祖曰:“太宗是待王世充,若遇隋之子孙,亦恐不行此礼。元虽夷狄入主中国,百年之内,生齿浩繁,家给人足,朕之祖父亦预享其太平。虽古有献俘之礼,不忍加之,只令服本俗衣以朝。朝毕,赐以中国衣冠,就令谢。”复谓宪曰:“故国之妃朝于君者,元有此礼,不必效之,亦令衣本俗服于中宫朝见。见毕,赐之中国服,亦令就谢。”
  己巳,买的里八刺朝见。太祖谓省臣曰:“朕见前代帝王革命之际,获其后妃,往往不以礼遇,欺孤虐寡,非盛德所为,朕甚不取。今元脱忽思后在此,北狄但知食肉饮酪,且不耐暑,其饮食居第,务适其宜。若其欲归,当遣还沙漠。”
  洪武四年正月庚寅,太祖谓侍臣曰:“推诚心以待人,路人可使如骨肉;以嫌猜而御物,骨肉终变为仇雠。朕遇前元亲族,如高昌岐王等,皆授以显职,仍令带刀侍卫,一无所疑。朕待之如此,彼岂肯相负哉!”侍臣对曰:“陛下此心,实古帝王一视同仁之心也。”
  洪武七年九月丁丑,太祖谓廷臣曰:“草木无心,遇春而长茂,通秋而零落,气之所感,犹如荣悴,况于人乎?崇礼侯买的里人刺南来已五载,今既长成,岂无父母乡土之思?宜遣之还。”于是厚礼而归之,选老成宦者咸礼、袁不花枯木儿二人送其行。复遗其父爱犹识理达腊织金文绮及锦衣各一袭。买的里八刺辞,太祖谕之曰:“尔本元君子孙,国亡就俘。曩即欲遣尔归,以尔年幼,道里辽远,恐不能达。今既长成,朕不忍令尔久客于此,故特遣归,见尔父母亲戚,遂骨肉之爱。”又谓二宦者曰:“此是故元之嗣也,不幸至此,长途跋涉,尔善视之。”
  洪武十一年六月壬子,遣使致祭故元幼主于沙漠。太祖命礼部臣曰:“曩者元运既终,其末帝能知天命,遁归沙漠。今闻其子爱犹识理达腊没于彼,可遣使吊祭。”礼部臣对曰:“道里辽远,使者难至。况彼久离中华,已变异俗,非典礼所加。”太祖曰:“帝王以天下为一家,彼不出覆载之外,何远之有?彼虽异俗,其爱憎之情未尝不同。敬其主则其臣悦,况典礼所加,其孰得违德舍礼哉!”于是自为文祭之。
  礼臣下
  洪武元年七月丙子,敕谕新授北方守令曰:“牧民之任,当爱其民。况新附之邦,生民凋癠,不有以安养之,将复流离,失所望矣。尔宜体朕意,善抚循之,毋加扰害。简役省费,以尽其生;劝孝励忠,以厚其俗。能如朕言,不但民受惠于汝,汝亦获循良之名矣。”乃命中书给赏以厉其廉耻。
  谕将士
  己亥春正月乙巳,太祖既抚定宁越,欲遂取浙东未下诸郡,集诸将谕之曰:“仁义足以得天下,而威武不足以服人心。夫克城虽以武,而安民必以仁。吾师比入建康,秋毫无犯,故一举遂定。今新克婺城,民始获苏,政当抚恤,使民乐于归附。则被未下郡县,亦必闻风而归。故取天下以不杀为本,吾每闻诸将下一城、得一郡,不妄杀人,辄喜不自胜。盖师旅之行,势如烈火,火烈则人必避之,故鸟不萃鹰鸇之林,兽不入网罗之野,民必归宽厚之政。为将者能以不杀为心,惟国家之利,在己亦蒙其福,为之子孙者亦必昌盛。尔等从吾言,则事不难就,大功可成矣。”
  癸卯九月壬申,太祖平陈友谅还,告庙饮至,论功行赏,赐常遇春、廖永忠田,余将士金帛有差。因与诸将论鄱阳之战。诸将请曰:“自古水战,必得天时地利,乃为可胜。若周瑜之破曹操,因风水之便,乃能胜之。陈友谅兵据鄱阳,先处上流而待我,是得地利矣。况我劳而彼佚,今胜之,诚未喻也。”太祖曰:“汝不闻古人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陈友谅兵虽众强,人各一心,上下猜疑。矧用兵连年,数败而无功,不能养威俟时。今日适劳于东,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