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将上马回去。旧例:丞相将上马,带刀侍卫之士,疾趋先出,上马候丞相出,诸卫士起立于马上,丞相就骑,然后卫骑翼丞相以行。当时丞相出,预谋挟刀者,见其不得便,相顾曰:「今日又罢了。」徐施畚摇手曰:「未也。」忽有报捷音者[149],自西北来,平章失烈门谓孛罗曰:「好消息,丞相宜奏去。」孛罗推失烈门,失烈门强孛罗偕行,至延春阁侧,有杏枝自上垂,梢罥孛罗帽而坠之,失烈门遽为拾之。孛罗曰:「咄,今日莫有事!」已而又有一人突然横过其前,孛罗方眙视,呼失烈门曰:「平章,此人面生。」言未讫,一人批其额,孛罗以手御刀,遽呼曰:「我带刀者何在?」有一人砍其左耳而死。遂哗传白琐住军在西宫里。老的沙亦被伤而出,孛罗骑士问曰:「我那颜久不出来,何也?」老的沙谬曰:「你那颜又发酒风,恰砍我一刀。」老的沙行稍远,骑士又问,老的沙曰:「已被杀矣,扩廓大军无数在西宫里。」孛罗军大骇,分散四走[150]。时帝居窟室,约曰[151]:「事捷则放鸽铃。」于是,帝始出自窟室,发令百姓,见川军者,皆许杀之。百姓上屋,击以瓦石,死者填巷。老的沙趋至孛罗营中,将其甲士而北走,合秃坚帖木儿军。先是,宗王辣黎谓帝已崩,孛罗为皇帝,将兵来讨之,故孛罗遣秃坚帖木儿将兵迎撃之。秃坚帖木儿军回,中途遇老的沙,秃坚帖木儿知事变,谓老的沙曰:「今上脓团,不可辅,小妇的孩儿亦非国器,不如径赴赵王,扶立赵王,南面以定天下。」赵王始然之,终虑事不成[152],醉以酒,缚二人,送京师剐之。老的沙惧而乞怜,秃坚骂曰:「彼非害我,自害其社稷也。」赵王,太祖之属也,当时曾与之约曰[153]:「吾与汝共天下事,倘异日社稷有难,汝当助之。」故忆其祖父之言,不从秃坚计。正宫后车必氏【《元史》云宏吉刺氏。】闻孛罗难作,薨。帝赏杀孛罗者六人功,徐施畚不受赏,一夕逸去。孛罗既死,以伯撒里为右丞相。
  九月,扩廓护太子还京师。以扩廓为太傅、左丞相,封河南王,居京师两月。扩廓在军中久,乐恣纵无检束,居朝怏怏不乐,朝士往往轻之,谓其非根脚官人。扩廓与左右谋之,左右劝以请出治兵,肃清江淮,诏从之。
  十二月朔,日食,洛阳山鸣。
  扩廓退位,伯撤里仍为右丞相,沙蓝答里为左丞相[154]。
  丙午 至正二十六年。扩廓既出,无意治兵,以父死未终丧,欲庐父墓侧。左右或曰:「总兵既受朝命,出而中止,无乃不可乎?」扩廓左右有孙翥、赵恒者,憸人也,畏江南强盛,欲故缓其计,以密其奸,谓扩廓曰:「丞相受天子命,总天下兵,肃清江淮。兵法:欲治人者,先自治。今李思齐、脱里白、孔兴、张思道四军[155],坐食关中,累年不调。丞相合调四军,南去武关,与大军并力渡淮。彼若恃顽不受调,则移军征之,据有关中,四军惟丞相意所用,不亦善乎?」扩廓欣然从之。于是分拨关、虎等,统兵从大兴关渡河以俟,先以札付调关中四军,张思道、脱里白、孔兴俱不受调。李思齐得调兵札,大怒,骂曰:「乳臭小儿,黄发犹未退,而反调我耶!我与汝父同乡里,汝父进酒,犹三拜然后饮,汝于我前无立地处,而今日公然称总兵调我耶?」令各部曰:「一戈一甲,不可出武关,王保保来,则整兵杀之。」扩廓自是进兵关中,两家相持一年,前后百战,胜负未决,而国家大事去矣。扩廓由怀庆移屯彰德,彰德素蓄积粮草十万[156],坐食之。帝始疑扩廓有异志,谓左右曰:「扩廓之出,为治兵肃清江淮也。其后不肃清江淮,而结衅关中。今也关中之战,未定雌雄,而移兵彰德,其欲窥我京师也耶?」又怨祁后及太子,曰:「向者孛罗举兵犯阙[157],今日扩廓总兵,天下不太平[158],尔母子误我天下。今天下土疆分裂[159],坐受危困,皆汝母子所为也。」怒气不已,太子致被捶楚,走而免。朝廷屡促扩廓南征,十一月,扩廓不得已,命母弟脱因帖木儿及部将貊高、完仲宜驻兵济宁[160]、邹县等处,名为保障山东,且以塞南军入北之路,复命朝廷曰:「此为肃清江淮张本也。」识者哂之。
  先是,小明王驻兵安丰,为张士诚攻围,乘黑冒雨而出,居于滁州。至是,朱镇抚具舟楫迎归建康。小明王与刘太保至瓜州渡,遇风浪掀舟没,刘太保、小明王俱亡。
  丁未 至正二十七年。扩廓增兵入关,日求决战。张、李辈军颇不支,遂使人求助于朝廷。朝廷因差左丞袁涣及知院安定臣[161]、中丞明安帖木儿传旨,令两家息兵罢攻,各率所部,共清江淮。孙翥进密计扩廓曰:「我每事功垂成,不可误听息攻之旨。且袁涣贪贿之人也,此岂其本意?可令在京赃吏,私贿其家,则袁必助我,而我事可成也。」扩廓如其计,袁果私布意于扩廓曰:「不除张、李,终为丞相后患。」于是攻张、李愈急。七月,胜负犹未决。扩廓谓孙、赵二人曰:「今日果当如何?」二人因进计曰:「关中四军,惟李思齐军最强;李思齐破,则三军不攻自服矣。今关中临阵兵将,适与彼兵等耳[162],所以老师费财,相持不决,所畏者惟貊高驻兵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