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旅相继,官用不足。是以聚敛计料之政生,设险兴利之臣起,番系、严熊罴等经淮造渠,以通漕运,东郭偃、孔仅建盐铁诸利策,富者冒爵射官,免刑除罪。公用弥多,而为官者徇私,上下并求,百姓不堪刓弊。故巧法惨急之臣进,而见知废格之法作,杜周、减宣之属以峻文决理贵,而王温舒之徒以鹰击敢杀彰。而法先王之术,习俎豆之容者,无所任用,由是精通秀颖之士不游于学,游于学者率章句之儒也。是以昭帝之时,霍光问人疾苦,不本之于太常诸生,征天下贤良文学以访之,是常道不足以取人也。至于东汉,光武好学,不能施之于政,乃躬自讲经。肃宗以后,时或祖效,尊重儒术,不达其意而酌其文;三公尚书虽用经术之士,而不行经术之道。是以元、成以降,迄于东汉,慷慨通方之士寡,廉隅立节之徒众。无何,汉氏失驭,曹魏僭窃,中正取士,权归着姓,虽可以镇伏甿庶,非尚贤之术,盖尊尊之道。于时圣人不出,贤哲无位,诗道大作,怨旷之端也。洎乎晋、宋、齐、梁,递相祖习,其风弥盛。舍学问,尚文章;小仁义,大放诞。谈庄周、老聃之说,诵楚词、文选之言。六经九流,时曾阅目;百家三史,罕闻于耳。撮群钞以为学,总众诗以为资。谓善赋者廊庙之人,雕虫者台鼎之器。下以此自负,上以此选材,上下相蒙,持此为业,虽名重于当时,而不达于从政。故曰:「取人之道,可以敦化。」周书曰:「以言取人,人竭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取人之道,不可不慎也。原夫诗赋之义,所以达下情,所以讽君上。上下情通而天下乱者,未之有也。近之作者,先文后理,词冶不雅,既不关于讽刺,又不足以见情,盖失其本,又何为乎!隋氏罢中正,举选不本乡曲,故里闾无豪族,井邑无衣冠,人不土著,萃处京畿,士不饰行,人弱而愚。
    夫古者以勋赏功,以才莅职,以才莅职,是以职与人宜;近则以职赏功,是以官与人乖。古者计人而贡士,计吏而用人,故士无不官,官无乏吏;近则官倍于古,士十于官,求官者又十于士,故士无官,后魏羽林士,今之万骑、军功是也。官乏禄,吏扰人。古者王畿千里,千里之外,封建诸侯,诸侯之吏,自卿以降,各自举任。当乎汉室,除保傅将相,余尽专之。州县佐史,则皆牧守选辟。夫公卿者,主相之所任也;甸外之官吏者,又诸侯牧守之事也。然则主司之所选者,独甸内之吏,公卿府之属耳,岂不寡哉!所选既寡,则焉得不精!近则有封建而无国邑,五服之内,政决王朝;一命拜免,必归吏部。按名授职,犹不能遣,何暇采访贤良,搜核行能耶?时皆共嗤其失,而不知失之所以,故备详之。
又曰:
    夫官有大小,材有短长,长者任之以大官,短者任之以小职,职与人相宜,而功与事并理。是以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近之任官,其选之也略,其使之也备,一人之身,职无不莅,若委游、夏以政事,责冉、季以文学也,何其谬欤!故人失其长,官失其理。
    是以三代之制,家有代业,国有代官。孔子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史墨曰:「古之为官,代守其业,朝夕思之。一朝失业,死则及焉。」是知业不代习,则其事不精。此周之所以得人也。昔羲氏、和氏掌天地,刘氏代扰龙,籍氏代司人,庾氏、库氏代司出纳,制氏代司铸钟,即其事也。至后代,以代卿执柄,益私门,卑公室,齐夺于田氏,鲁弱于三桓。革代卿之失,而不复代业之制,医、工、筮、数,其道浸微,盖为此也。
    故老子曰:「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不善用人者,譬若使骥捕鼠,令鹰守肉:骥之捕鼠,终不可获,而千里之功废矣;鹰之守肉,死有余罪,而攫撮之效没矣。夫裁径尺之帛,刊方寸之木,不任左右,必求良工者,裁帛、刊木非左右之所能故也。径尺之帛,方寸之木,薄物也,非良工不能裁之;况帝王之佐,经国之任,可不审择其人乎?故构大者先择木,然后拣材;理国家者先择佐,然后守人。大匠构屋,必以大材为栋梁,小材为榱橑,苟有所中,尺寸之木无弃,此善理木者也。
  洋州刺史赵匡举选议曰:
    昔三代建侯,与今事异。理道损益,请自汉言之。汉朝用人,自诏举之外,其府、寺、郡国属吏,皆令自署。故天下之士,修身于家,而辟书交至,以此士务名节,风俗用修。魏氏立九品之制,中正司之,于是族大者第高,而寒门之秀屈矣。国朝举选,用隋氏之制,岁月既久,其法益讹。
    夫才智因习就,固然之理。进士者时共贵之,主司褒贬,实在诗赋,务求巧丽,以此为贤,不唯无益于用,实亦妨其正习;不唯挠其淳和,实又长其佻思。自非识度超然,时或孤秀,其余溺于所习,悉昧本源。欲以启导性灵,奖成后进,斯亦难矣!故士林鲜体国之论,其弊一也。又人之心智,盖有涯分,而九流七略,书籍无穷。主司征问,不立程限,故修习之时,但务钞略,比及就试,偶中是期。业无所成,固由于此。故当代寡人师之学,其弊二也。疏以释经,盖筌蹄耳。明经读书,勤苦已甚,其口问义,又诵疏文,徒竭其精华,习不急之业。而当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