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对,且上其稿。时恕方召试中书,遂黜知随州,改汝、襄、河阳。恕久斥外,蓄怒愤,间道谒确于邓,绪成前恶,绐司马光子康手书,持以取信。会确得罪,恕亦责监永州酒。

  绍圣初,擢宝文阁待制、知青州。章惇、蔡卞得政,将甘心元祐诸人,引恕自助,召为刑部侍郎,再迁吏部尚书兼侍读,改御史中丞。恕既处风宪,遂诬宣仁后有废立谋,引司马光言北齐娄后宣训事,讠术高遵裕之子士京追讼其父在日,王珪令其兄士充来谋立雍王,遵裕非之。又教蔡懋上文及甫私牍为词,历诋梁焘、刘挚,云阴图不轨,且加司马光、吕公著以凶悖名。惇使蔡京置狱于同文馆,组织万端,将悉陷诸人于族罪,既而无所得,乃已。

  恕内怀猜猾,而外持正论。尝于经筵读宝训,至仁宗谕辅臣,以为人君当修举政事,则日月薄食、星文变见为不足虑。恕言仁宗之旨虽合于荀卿书,然自古帝王孰肯自谓不修政事者,如此则天变遂废矣。帝嘉纳之,数登对。惇恐其大用,切忌之。恕亦揣帝稍薄惇,屡白其短,竟为惇所陷,出知汝州。未几,徙应天府。惇复摭其曩过,移知南安军。徽宗初,言者论其矫诬,责为少府少监、分司西京,居均州。

  蔡京当国,经营湟、鄯,以开边隙,欲使恕立方面之勋,起为延经略安抚使,旋改泾原,擢至龙图阁学士。恕乞筑萧关,采其里人许彦圭车战法,为浅攻计。又欲使熙河造船,直抵兴、灵,以空夏国巢穴,其谋皆迂诞。转运使李复言恕所为类儿戏,不可用,帝亦烛其妄,京力主之。已而夏人寇镇戎,欲趋渭州,警奏至京师日五六,京惧,始徙恕太原,连徙永兴、颍昌、真定,寻夺职。久之,复显谟阁待制。卒,年七十。

  恕本从程门得游诸公间,一时贤士争与之交。恕善为表衤暴,蚤致声名,而天资反覆,行险冒进,为司马光客即陷光,附章惇即背惇,至与三蔡为腹心则之死弗替。上谤母后,下诬忠良,几于祸及宗庙。建炎元年,与蔡确同追贬,而恕为常德军节度副使。子居实、倞。

  居实有异材,八岁为《明妃引》,黄庭坚、晁补之、张耒、秦观、陈师道皆见而爱之。从恕守随,作《南征赋》,苏轼读之,叹曰:「此足以藉手见古人矣。」卒时年十九,有遗文曰《呻吟集》。

  倞及恕在时为司农丞,靖康初至少卿,奉诏馆金国使。是时,肃王使斡离不军,为所质,朝廷议亦留其使以相当,于是逾月不遣。都管赵伦,燕人也,性猾狯,惧不得归,乃诈以情告倞曰:「金国有余睹金吾者,尚领契丹精锐甚众,贰于金人,愿归大国,可结之以图二酋。」倞以闻,大臣信之,即为赐余睹诏书授伦,纳衣领中,厚与伦金帛。伦献其书粘罕,粘罕大怒,以闻金主,报令深入攻讨,遂复提兵南下。倞时出知岳州,诏责其始祸,削籍停官,既而京阙失守云。

  吕惠卿字吉甫,泉州晋江人。父习吏事,为漳浦令。县处山林蔽翳间,民病瘴雾蛇虎之害,教民焚燎而耕,害为衰止。通判宜州,侬智高入寇,转运使檄与兵会,或劝勿行,不听。将二千人蹑贼后以往,得首虏为多。为开封府司录,鞫中人史志聪役卫卒伐木事,吏多为之地,穷治之,志聪以谪去。终光禄卿。

  惠卿起进士,为真州推官。秩满入都,见王安石,论经义,意多合,遂定交。熙宁初,安石为政,惠卿方编校集贤书籍,安石言于帝曰:「惠卿之贤,岂特今人,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及设制置三司条例司,以为检详文字,事无大小必谋之,凡所建请章奏皆其笔。擢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集贤校理,判司农寺。

  司马光谏帝曰:「惠卿忄佥巧非佳士,使安石负谤于中外者皆其所为。安石贤而愎,不闲世务,惠卿为之谋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并指为奸邪。近者进擢不次,大不厌众心。」帝曰:「惠卿进对明辨,亦似美才。」光曰:「惠卿诚文学辨慧,然用心不正,愿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训若无才,何以能动人主?」帝默然。光又贻书安石曰:「谄谀之士,于公今日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将必卖公自售矣。」安石不悦。

  会惠卿以父丧去,服除,召为天章阁侍讲,同修起居注,进知制诰,判国子监,与王同修《三经新义》。又知谏院,为翰林学士。安石求去,惠卿使其党变姓名,日投匦上书留之。安石力荐惠卿为参知政事,惠卿惧安石去,新法必摇,作书遍遗监司、郡守,使陈利害。又从容白帝下诏,言终不以吏违法之故,为之废法。故安石之政,守之益坚。议罢制科,冯京争之不得。

  弟升卿无学术,引为侍讲。又用弟和卿计,制五等丁产簿,使民自供首实,尺椽寸土,检括无遗,至鸡豚亦遍抄之。隐匿者许告,而以赀三之一充赏,民不胜其困。又因保甲正长给散青苗,使结甲赴官,不遗一人,上下骚动。

  郑侠疏惠卿朋奸壅蔽,惠卿怒,又恶冯京异己,而安石弟安国恶惠卿奸谄,面辱之。于是乘势并陷三人,皆获罪。安石以安国之故,始有隙。惠卿既叛安石,凡可以害王氏者无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