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婴。子婴仁俭,百姓皆载其言。」使郎中令为内应,〔四〕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吏发卒,追劫乐母置高舍。遣乐将吏卒千余人至望夷宫殿门,缚卫令仆射,曰:「贼入此,何不止?」卫令曰:「周庐设卒甚谨〔五〕,安得贼敢入宫?」乐遂斩卫令,直将吏入’行射,郎宦者大惊,或走或格,格者辄死,死者数十人。郎中令与乐俱入,射上幄坐帏。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扰不斗。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公何不蚤告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诛,安得至今?」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六〕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
〔一〕正义丁礼反。氐犹略。
〔二〕正义虽遂反。
〔三〕集解张晏曰:「望夷宫在长陵西北长平观道东故亭处是也。临泾水作之,以望北夷。」正义括地志云:「秦望夷宫在雍州咸阳县东南八里。张晏云临泾水作之,望北夷。」
〔四〕集解徐广曰:「一云郎中令赵成。」
〔五〕集解西京赋曰:「徼道外周,千庐内傅。」薛综曰:「士傅宫外,内为庐舍,昼则巡行非常,夜则警备不虞。」
〔六〕集解蔡邕曰:「群臣士庶相与言,曰殿下、阁下、足下、侍者、执事,皆谦类。」
阎乐归报赵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如故,便。」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令子婴斋,当庙见,受王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恐群臣诛之,乃详以义立我。〔一〕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王关中。今使我斋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高使人请子婴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曰:「宗庙重事,王柰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三族高家以徇咸阳。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楚将沛公破秦军入武关,遂至霸上,〔二〕使人约降子婴。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三〕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四〕沛公遂入咸阳,封宫室府库,还军霸上。居月余,诸侯兵至,项籍为从长,〔五〕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遂屠咸阳,烧其宫室,虏其子女,收其珍宝货财,诸侯共分之。灭秦之后,各分其地为三,名曰雍王、塞王、翟王,号曰三秦。项羽为西楚霸王,主命分天下王诸侯,秦竟灭矣。后五年,天下定于汉。
〔一〕集解详音羊。
〔二〕集解应劭曰:「霸水上地名,在长安东三十里。古名滋水,秦穆公更名霸水。」
〔三〕集解应劭曰:「组者,天子黻也。系颈者,言欲自杀。素车白马,丧人之服也。」
〔四〕集解徐广曰:「在霸陵。」骃案:苏林曰「亭名,在长安东十三里」。
〔五〕索隐谓合关东为从长也。
太史公曰:秦之先伯翳,尝有勋于唐虞之际,受土赐姓。及殷夏之闲微散。至周之衰,秦兴,邑于西垂。自缪公以来,稍蚕食诸侯,竟成始皇。始皇自以为功过五帝,地广三王,而羞与之侔。善哉乎贾生推言之也!曰: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櫌白梃,〔一〕望屋而食,〔二〕横行天下。〔三〕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四〕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五〕以谋其上。群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子婴立,遂不寤。藉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一〕集解徐广曰:「櫌,田器,音忧。」索隐徐以櫌为田器,非也。孟康以櫌为鉏柄,盖得其近也。
〔二〕索隐言其兵蚕食天下,不裹粮而行。
〔三〕索隐谓轻前敌,不部伍旅进也。舞阳侯曰「横行匈奴中」是也。
〔四〕集解骃案:鹖冠子曰「德万人者谓之俊,德千人者谓之豪,德百人者谓之英」。索隐谓武臣、田儋、魏豹之属。
〔五〕索隐此评失也。章邯之降,由赵高用事,不信任军将,一则恐诛,二则楚兵既盛,王离见虏,遂以兵降耳。非三军要市于外以求封明矣。要,平声。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余君,常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小邑并大城,〔一〕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阨,荷戟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