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七:凡七科。武帝天汉四年,发天下七科谪出朔方也。」
于是贰师后复行,兵多,而所至小国莫不迎,出食给军。至仑头,仑头不下,攻数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汉兵到者三万人。宛兵迎击汉兵,汉兵射败之,宛走入葆乘其城。贰师兵欲行攻郁成,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诈,乃先至宛,决其水源,移之,则宛固已忧困。围其城,攻之四十余日,其外城坏,虏宛贵人勇将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宛贵人相与谋曰:「汉所为攻宛,以王毋寡匿善马而杀汉使。今杀王毋寡而出善马,汉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战而死,未晚也。」宛贵人皆以为然,共杀其王毋寡,持其头遣贵人使贰师,约曰:「汉毋攻我。我尽出善马,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尽杀善马,而康居之救且至。至,我居内,康居居外,与汉军战。汉军熟计之,何从?」是时康居候视汉兵,汉兵尚盛,不敢进。贰师与赵始成、李哆等计:「闻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所为来,诛首恶者毋寡。毋寡头已至,如此而不许解兵,则坚守,而康居候汉罢而来救宛,破汉军必矣。」军吏皆以为然,许宛之约。宛乃出其善马,令汉自择之,而多出食食给汉军。汉军取其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牡牝三千余匹,而立宛贵人之故待遇汉使善者名昧蔡〔一〕以为宛王,与盟而罢兵。终不得入中城。乃罢而引归。
〔一〕索隐本大宛将也。上音末,下音先葛反。
初,贰师起敦煌西,以为人多,道上国不能食,乃分为数军,从南北道。校尉王申生、故鸿胪壶充国等千余人,别到郁成。郁成城守,不肯给食其军。王申生去大军二百里,(侦)〔偩〕而轻之,责郁成。郁成食不肯出,窥知申生军日少,晨用三千人攻,戮杀申生等,军破,数人脱亡,走贰师。贰师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破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闻汉已破宛,乃出郁成王予桀,桀令四骑士缚守诣大将军。〔一〕四人相谓曰:「郁成王汉国所毒,今生将去,卒失大事。」欲杀,莫敢先击。上邽骑士赵弟最少,拔剑击之,斩郁成王,赍头。弟、桀等逐及大将军。
〔一〕集解如淳曰:「时多别将,故谓贰师为大将军。」
初,贰师后行,天子使使告乌孙,大发兵并力击宛。乌孙发二千骑往,持两端,不肯前。贰师将军之东,诸所过小国闻宛破,皆使其子弟从军入献,见天子,因以为质焉。贰师之伐宛也,而军正赵始成力战,功最多;及上官桀敢深入,李哆为谋计,军入玉门者万余人,军马千余匹。贰师后行,军非乏食,战死不能多,而将吏贪,多不爱士卒,侵牟之,以此物故众。天子为万里而伐宛,不录过,封广利为海西侯。又封身斩郁成王者骑士赵弟为新畤侯。军正赵始成为光禄大夫,上官桀为少府,李哆为上党太守。军官吏为九卿者三人,诸侯相、郡守、二千石者百余人,千石以下千余人。奋行者官过其望,〔一〕以适过行者皆绌其劳。〔二〕士卒赐直四万金。伐宛再反,凡四岁而得罢焉。
〔一〕集解汉书音义曰:「奋,迅。自乐入行者。」
〔二〕集解徐广曰:「奋行者及以适行者,虽俱有功劳,今行赏计其前有罪而减其赐,故曰『绌其劳』也。绌,抑退也。此本以适行,故功劳不足重,所以绌降之,不得与奋行者齐赏之。」
汉已伐宛,立昧蔡为宛王而去。岁余,宛贵人以为昧蔡善谀,使我国遇屠,乃相与杀昧蔡,立毋寡昆弟曰蝉封为宛王,而遣其子入质于汉。汉因使使赂赐以镇抚之。
而汉发使十余辈至宛西诸外国,求奇物,因风览以伐宛之威德。而敦煌置〔一〕酒泉都尉;〔二〕西至盐水,往往有亭。而仑头有田卒数百人,因置使者护田积粟,以给使外国者。
〔一〕集解徐广曰:「一本无『置』字。」
〔二〕集解徐广曰:「一云『置都尉』。又云敦煌有渊泉县,或者『酒』字当为『渊』字。」
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一〕故言九州岛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二〕
〔一〕集解邓展曰:「汉以穷河源,于何见昆仑乎?尚书曰『导河积石』,是为河源出于积石,积石在金城河关,不言出于昆仑也。」索隐恶睹夫谓昆仑者乎。恶音乌。乌,于何也。睹,见也。言张骞穷河源,至大夏、于窴,于何而见昆仑为河所出?谓禹本纪及山海经为虚妄也。然案山海经「河出昆仑东北隅」。西域传云「南出积石山为中国河」。积石本非河之发源,犹尚书「导洛自熊耳」,然其实出于冢岭山,乃东经熊耳。今推此义,河亦然矣。则河源本昆仑而潜流至于阗,又东流至积石始入中国,则山海经及禹贡各互举耳。
〔二〕索隐余敢言也。案:汉书作「所有放哉」。如淳云「放荡迂阔,言不可信也」。余敢言也,亦谓山海经难可信耳。而荀悦作「效」,失之素矣。
【索隐述赞】大宛之迹,元因博望。始究河源,旋窥海上。条枝西入,天马内向。葱岭无尘,盐池息浪。旷哉绝域,往往亭障。
史记卷一百二十四
游侠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