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谢吴起。
吴起于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贪而好色,〔一〕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候以为将,击秦,拔五城。
〔一〕索隐按:王劭云:「此李克言吴起贪。下文云『魏文侯知起廉,尽能得士心』,又公叔之仆称起『为人节廉』,岂前贪而后廉,何言之相反也?」今按:李克言起贪者,起本家累千金,破产求仕,非实贪也;盖言贪者,是贪荣名耳,故母死不赴,杀妻将鲁是也。或者起未委质于魏,犹有贪迹,及其见用,则尽廉能,亦何异乎陈平之为人也。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一〕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一〕索隐吮,邹氏音弋软反,又才软反。
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
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一〕修政不仁,汤放之。殷纣之国,左孟门,〔二〕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三〕武侯曰:「善。」
〔一〕集解瓒曰:「今河南城为直之。」皇甫谧曰:「壶关有羊肠阪,在太原晋阳西北九十里。」
〔二〕索隐刘氏按:纣都朝歌,今孟山在其西。今言左,则东边别有孟门也。
〔三〕集解杨子法言曰:「美哉言乎!使起之用兵每若斯,则太公何以加诸!」
(即封)吴起为西河守,甚有声名。魏置相,相田文。〔一〕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一〕索隐按:吕氏春秋作「商文」。
田文既死,公叔为相,〔一〕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公叔曰:「柰何?」其仆曰:「吴起为人节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与武侯言曰:『夫吴起贤人也,而侯之国小,又与强秦壤界,臣窃恐起之无留心也。』武侯即曰:『柰何?』君因谓武侯曰:『试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则必受之。无留心则必辞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吴起而与归,即令公主怒而轻君。吴起见公主之贱君也,则必辞。」于是吴起见公主之贱魏相,果辞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吴起惧得罪,遂去,即之楚。
〔一〕索隐韩之公族。
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以抚养战斗之士。要在强兵,破驰说之言从横者。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强。故楚之贵戚尽欲害吴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一〕悼王既葬,太子立,〔二〕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余家。
〔一〕索隐楚系家悼王名疑也。
〔二〕索隐肃王臧也。
太史公曰: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吴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论,论其行事所施设者。语曰:「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孙子筹策庞涓明矣,然不能蚤救患于被刑。吴起说武侯以形势不如德,然行之于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躯。悲夫!
【索隐述赞】孙子兵法,一十三篇。美人既斩,良将得焉。其孙膑脚,筹策庞涓。吴起相魏,西河称贤;惨礉事楚,死后留权。

史记卷六十六
伍子胥列传第六
伍子胥者,楚人也,名员。员父曰伍奢。员兄曰伍尚。其先曰伍举,以直谏事楚庄王,〔一〕有显,故其后世有名于楚。
〔一〕索隐按:举直谏,见左氏、楚系家。
楚平王有太子名曰建,使伍奢为太傅,费无忌〔一〕为少傅。无忌不忠于太子建。平王使无忌为太子取妇于秦,秦女好,无忌驰归报平王曰:「秦女绝美,王可自取,而更为太子取妇。」平王遂自取秦女而绝爱幸之,生子轸。更为太子取妇。
〔一〕索隐按:左传作「费无极」。
无忌既以秦女自媚于平王,因去太子而事平王。恐一旦平王卒而太子立,杀己,乃因谗太子建。建母,蔡女也,无宠于平王。平王稍益疏建,使建守城父,〔一〕备边兵。
〔一〕集解地理志颍川有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