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高魁。既而飞骑传人,报条无我,嗒焉沮丧,垂首来归。不谓人事无常,彩云易散,正当 g耗伤怀之际,忽接郡中讣音:则桂已埋香半月矣!时苦闺人制肘,不获恁棺一恸。深所疚心,惟日向暗陬中垂涕而已。
  明年,弓以岁试至郡。其鸨母已另买雏姬,重新丝竹。寻吊芳魂,而黄土一g,鞠为茂草矣。

异鸟
  《山海经》所载奇禽异兽,状已奇矣;不知《山海经》之所不及载者,更难枚举。
  金陵熊松泉宰河内时,其封翁见民间获一鸟,高二尺有奇,鹰嘴而鸭脚,通体毛衣皆老黄色。鸟头圆顶,脑后巨团倍于大佛寺之布袋罗汉,状与猕猴相 恍惚。眼大于碗,珠若水晶球之中含黑子焉。度晶球外朗者,厚约寸许,方及黑子。眼眶常不阖,按手摩挲,鸟弗觉也。扣其睛,声响若铜。又熊宰汝州时,有民壮 枪毙一枭鸟,重百斤,亦一异也。
  他如四川之芸头鸭、吐寿鸡,虽不足怪,亦可见天地生成之巧。芸头鸭其毛遍首,卷成芸头,五光绚灿,有条而不紊;每一芸头,皆有红线绕而缘其 饰。吐寿鸡亦吐绶鸡之类,但吐绶鸡之绶,五彩成章;吐寿鸡则喷口垂一寿字,红艳若锦,虽出天工,宛如人巧。造物之奇,固未可以意测也。
  不独鸟也,熊藕颐官汝州时,见有蝎虎,长可七八寸,三尾并出,状若练雀之尾,曳而行于壁。又宰四川之定远,见两k子,腹大如盏,脚肥如蟹爪。司阍者言署内所见k子,如是者凡八枚。然实不吉物,见则其官不利。未几,果罢官。

猫怪
  狐与狸各种,闻之狐必数百年而后灵。有{犭比}狐者,狸种也,生而能灵。南方为祟者,多此种。人见其形状似猫,或传为猫怪焉。
  花堰民俞某,昆季三人,屋三椽,井室共爨,蜗居湫隘。有老母,无设榻地,栖止小楼中。而年及古稀,衰病龙钟,起居不甚适。俞大患之,请以己舍舍母,而己与妻移处楼上。母住楼数年,安戢无稍异。
  其夕,俞大夫妇至楼,无床榻,无茵褥,惟展败絮一裹,竹簟一张,席地以寝。虽有帐覆其上,已陈腐不堪,碎裂若悬鹑。尽日操作疲惫,就枕即已熟 睡。比晓启睫,不知何时帐幄悉为火化。竹簟败絮,四围皆成灰烬,惟贴身几许,得依然无恙。燕雀处堂,竟不知祸之将及己也。一家并骇,莫测所为。自兹以往, 种种怪异,无片刻安贴。百计驱除,讫无一验。
  后延一僧,作经忏忏怪,绘像数十轴,布满一堂。自释伽、文珠以下,鬼卒、鬼狱皆备,钟磬铙钹,喧阗彻昼夜。乃以三四人扛一鼎,炽炭其中,烈 火熏灼。烧一铁练,秤锤为堕,使通体红彻,以长铁箸挑练悬火上,步步灌醋喷之,酸气四溢,扑鼻莫纳。俞兄弟各炷瓣香一炉,篆烟缭绕,托盘以随步僧后。
  僧戴毗卢帽,披水田衣,仗七星剑,口喃喃,不知念何法咒,踏梯以上。响器并作,声彻宵汉,拨火醋频频加紧。忽空落中跃起一大猫,修尾蓬蓬,目光如炬,疾驶若飞,足不及地。时窗扃未启,棂隙仅二指许。不知猫何以破窗,竟窜空无阻碍。俱谓猫鬼远遁,怪可从此绝矣。
  不谓僧方捡经归刹,大猫且复回楼,每日作恶,一如前状。复请于僧,僧曰:“是不可驯也,安用此无益之谋焉?吾为汝卜,知明年春,猫怪无不去 者。凡人欲久于其地,必不取厌于人。犹是居停,向与何德,今与何仇?向谓可留,今谓可去?故也人情所同,虽怪亦然。与一老人处则易容,与两夫妇处则难耐。 憎汝者深,则弃汝者决矣!请姑待之。”明年,怪果绝。
  箨园氏曰:是僧也,其前之驱怪也,殊憎其妄;其后之料怪也,甚觉其明。妖由人兴,人无衅焉,妖不自作;听怪所为。怪亦自觉其无谓,何必扰扰也。

虎二则
  休宁多山,夜行惧虎。榛莽阴合处,行旅相戒,黄昏后无敢就道者。有少年某,结庐曰岳山,身多营干,不能无晚归。
  一夕,手一笼灯,夜返,踽踽林薄中,万籁俱寂。忽闻石磴间橐橐有声,回首见数十武外,两睐朗若双灯,知为虎至。山中人习知虎性,急窜必当急 追。不敢一步趋脱,只自缓行徐踱,而一手执灯,一手解钮,暗褪长衫,就道旁矮树低挂枝头,并灯悬其上。己则暗闪向近处,择高树盘旋以登,伏而伺其所作。
  虎徐至挂衫处,即停趾凝睇,若有疑状。以爪爪衣,仍卓立以视;又爪之,如是者三四作。偶试爪触笼灯,坠地,纸灼其焰猛起。虎大惊,狂奔以窜。少年始脱,井力趋逃至野渡。有虚舟横岸侧,跃而入。无为用楫者,乃脱板为桨,荡之以渡。不敢更前,觅路旁茅舍,扣门投宿焉。
  余家茂林之西山下。西山之西,松杉蒙密,林麓黝僻。猎户十数人,尝负枪寻击獐麂。阴翳中,偶窥一虎,发枪欲毙之。不中,虎惊遁,驰山而东。
  东冈下,人烟近接,薪木不深,直趋无停躅。至一高阜,其下已有屋庐,侵山筑垣,低仅数板。虎急无奔路,逾垣而入。有甲妇自侧门出,遇虎于隘 巷。虎舞爪颠妇,舌芒棱棱,着肉即无人面。适浣女晾衣于巷口,见甲妇为野兽所窘,不知其为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