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期推琴而对曰:“王之料天下过矣。夫六晋之时,知氏最强,灭范,中行而从韩、魏之兵以伐赵,灌以晋水,城之未沉者三板。知伯出,魏宣子御,韩康子为骖乘。知伯曰:‘始吾不知水可以灭人之国,吾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魏宣子肘韩康子,康子践宣子之足,肘足接乎车上,而知氏分于晋阳之下。今足下虽强,未若知氏;韩、魏虽弱,未至如其在晋阳之下也。此天下方用肘足之时,愿王勿易之。”

  或曰:昭王之间也有失,左右、中期之对也有过。凡明主之治国也,任其势。势不可害,则虽强天下无奈何也,而况孟尝、芒卯、韩、魏能奈我何其势可害也,则不肖如如耳、魏齐,及魏犹能害之。然则害与不侵,在自恃而已矣,奚问乎自恃其不可侵,则强与弱奚其择焉失在不自恃,而问其奈何也,其不侵也幸矣。申子曰:“失之数而求之信,则疑矣。”其昭王之谓也。知伯无度,从韩康、魏宣而图以水灌灭其国。此知伯之所以国亡而身死,头为饮杯之故也。今昭王乃问孰与始强,其畏有水人之患乎。虽有左右,非韩、魏之二子也,安有肘足之事而中期曰,“勿易”,此虚言也,且中期之所官,琴瑟也。弦不调,弄不明,中期之任也,此中期所以事昭王者也。中期善承其任,未慊昭王也,而为所不知,岂不妄哉左右对之曰“弱于始”与“不及”则可矣,其曰“甚然”则谀也。申子曰:“治不窬官,虽知不言。”今中期不知而尚言之。故曰:昭王之问有失,左右、中期之对皆有过也。

  管子曰:“见其可,说之有证;见其不可,恶之无形。赏罚不信于所见,虽所不见,其敢为之乎?见其可,说之无证;见其不可,恶之无形。赏罚不信于所见,而求所不见之外,不可得也。”

  或曰:广廷严居,众人之所肃也。宴室独处,曾、史之所□也。观人之所肃,非行情也。且君上者,臣下之所为饰也。好恶在所见,臣下之饰奸物以愚其君,必也。明不能烛远奸,见隐微,而待之以观饰,定赏罚,不亦弊乎

  管子曰:“言于室,满于室;言于堂,满于堂;是谓天下王。”

  或曰:管仲之所谓言室满室、言堂满堂者,非特谓游戏饮食之言也,必谓大物也。人主之大物,非法则术也。法者,编着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故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是以明主言法,则境内卑贱莫不闻知也,不独满于堂;用术,则亲爱近习莫之得闻也,不得满室。而管子犹曰“言于室满室,言于堂满堂”,非法术之言也。

  难四第三十九

  卫孙文子聘于鲁,公登亦登。叔孔穆子趋进曰:“诸候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也。今子不后寡君一等,寡君未知所过也。子其少安。”孙子无辞,亦无悛容。穆子退而告人曰:“孙子必亡。亡臣而不后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

  或曰:天子失道。诸候伐之,故有汤、武。诸候失道,大夫伐之,故有齐、晋。臣而伐君者必亡,则是汤、武不王,晋、齐不立也。孙子君于卫,而后不臣于鲁,臣之君也。君有失也,故臣有得也。不命亡于有失之君,而命亡于有得之臣,不察。鲁不得诛卫大夫,而卫君之明不知不悛之臣。孙子虽有是二也,巨以亡其所以亡其夫,所以得君也。

  或曰:臣主之施分也。臣能夺君者,以得相□也。故非其分而取者,众之所夺也;辞其分而取者,民之所予也。是以桀索岷山之女,纣求比士之心,而天下离;汤身易名,武身受詈,而海内服;赵□走山,田氏外仆,而齐、晋从。则汤、武之所以王,齐、晋之所以立,非必以其君也,彼得之而后以君处之也。今未有其所以得,而行其所以处,是倒义而逆德也。倒义,则事之所以败也;逆德,则怨之所以聚也。败亡之不察,何也

  鲁阳虎欲狼三桓,不克而奔齐,景公礼之。鲍文子谏曰:“不可。阳虎有宠于季氏而欲伐于季孙,贪其富也。今君富于季孙,而齐大于鲁,阳虎所以尽诈也。”景公乃囚阳虎。

  或曰:千金之家,其子不仁,人之急利甚也。桓公,五伯之上也,争国而杀其兄,其利大也。臣主之间,非兄弟之亲也。劫杀之功,则万乘而享大利,则群臣孰非阳虎也事以微巧成,以疏拙败。群臣之未起难也,其备未惧也。群臣皆有阳虎之心,而君上不知,是微而巧也。阳虎贪,知于天下,以欲攻上,是疏而拙也。不合使景公加诛于齐之巧臣,而使加诛于拙虎,是鲍文子之说反也。臣之忠诈,在君所行也。君明而严,而群臣忠;君懦而暗,则群臣诈。知微之谓明,无救赦之谓严。不知齐之巧臣而诛鲁之成乱,不亦妄乎

  或曰:仁贪不同心。故公子目夷辞宋,而楚商臣弑父;郑去疾予弟,而鲁桓弑兄。五伯兼并,而以桓律人,则是皆无贞廉也。且君明面严,则群臣忠。阳虎为乱于鲁,不成而走,入齐而不诛,是承为乱也。君明则诛,知阳虎之可以济乱之,此见微之情也。语曰:“诸候以国为亲。”君严则阳虎之罪不可失,此无救赦之实也,则诛阳虎,所以使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