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其朋而逐之,大困。郁离子曰:“鹰,天下之鸷也,而化为鸠,则既失所恃矣,又鸣以取困,是以哲士安受命而大含忍也。”

城莒
  莒北离公城莒视绛都,正舆大夫谏曰:“晋天下之大国也,而作绛都,三年然后成,民犹弗堪,而况于莒乎?蕞尔国于晋不百一,以一企百,何异乎以羔服象乘乎?且城成而与守者民也,悉莒国之人不直晋一邑,而矧敢视绛。苟有事焉,民集于一隅,三则否矣。”乃损而参之,尽役其老幼,五年而不毕。楚师伐之,民不战而溃。君子谓莒北离公子智不如。计其徒之多寡以作室,有戒则徙,徙各执其事,有h者负其h以行。今离公为国而不量其力,不丧何待?

寡悔
  郁离子曰:“食主于疗饥,其功在饱,而甘旨不与焉。衣主于御寒,其功在暖,而华饰不与焉。饱暖主也,甘旨华饰客也。言文而不信,行诡而不实,是专事为客而亡其主也,是犹构九成之楼,而以竹柱也。呜呼,人之于事也,能辨识其何者为主,何者为客,而不失其权度,则亦庶几乎寡悔矣夫!”

晚成
  屠龙子失马而治厩,人曰晚矣。屠龙子曰:“折肱而学医,未晚也。昔者齐桓、晋文公皆先丧其国,而后归为五伯。越王句践牺于会稽,而后灭夫差,作诸侯长。知武子囚于楚,而后归相晋侯,光复先君之业。孙子刖足,而后为大国师,破军斩将,威动天下。伍子胥丧家出奔,而后入郢复其父兄之仇。范雎折胁拉齿于箦中,而后相秦斩魏齐。此三君四大夫者,方其逃奔困厄之际,孰不谓其当与枯D落叶同腐土壤;而一旦光辉焕赫,使人仰之如日星之在上。向使其甘于危亡而自暴也,则说已矣。故七月之旱,禾不生矣,犹可芟而望其t;若以为晚而遂弃之,田卒荒矣。”数月而马归,人服其识。

待士
  齐宣王与盼子游于囿,出鸟兽鱼鳖而观之,见其驯狎而不惊也,洋洋然有喜色。盼子问曰:“王何以能使之若是哉?”王曰:“吾惟其性之欲,而弗逆焉耳。”盼子曰:“王必以山林处其狐狸、猴猿,沼处其鱼鳖,而泽处其鸿雁乎?”王曰:“然”。盼子曰:“王必以肉饱其虎豹,果饱其猴猿,稻粱饱其鸿雁,鸡鹜饱其狐狸乎?”曰:“固然”。盼子曰:“使虎豹一日无肉,猴猿一日无果,鸿雁一日无稻梁,狐狸一日无鸡鹜,则王能安之乎?”王曰:“不能也。”“今欲以泽沼处虎豹、狐狸、猴猿,而山林处鸿雁、鱼鳖,则王能驯之乎?”王曰:“不能也。”曰:“然则王之所以处鸟兽鱼鳖无不得其所矣,彼必感王之德而知所以报王矣。今济与捕罚河济层敉溢,民庶流离,无人以拯之,臣请举豹。三晋合兵伐我,侵车东至阿,无人以御之,臣请举虎。瀛博之间海溢,水冒于城郭,无人以收之,臣请举鳖。四郊多垒,烽火不绝,狗偷鼠窃,乘时而兴,无人以治之,臣请举狐。戎卒相持,千里馈饷,禾黍不登,仓廪空竭,无人以理之,臣请举雁。礼典违阙,纪法失守,敌国使至,无人以应之,臣请举猴。忠信不孚,民隐其情,断狼多辟,无人以明之,臣请举猿。力本无赀,草莱滋蔓,田野荒芜,无人以辟之,臣请举狸。而王可以坐镇齐国矣。”王勃然色变。盼子曰:“王无怪也,臣以为王不惜桑麻之之地,以为山林沼泽;不惜人食,臣养禽兽者,为其足以承王之任使也。今皆不可,则必于人乎取之。而王之待士,未见有惟其性之欲而弗逆者也,来见有处之必以其处,而食之必以其食者也。则王之所重轻,人知之矣,而又欲绳之以王之徽g,范之以王之榘度,强之以其所不能,迫之以其所不愿,则任王之事者,非图脯鬻,则有所不得已焉耳。而欲望其悉心竭力,与王共治齐国,是何异乎筑枯箨以防水,钻朽木以取火哉?”于是宣王豁然大寤,投案而起,下令放禽兽,开沼泽,与民共之;礼四方之贤士,立盼子以为相。齐国大强秦、楚,致霸,盼子之力也。

蛇蝎
  楚人有见蛇蝎而必杀之者;又有曲为之容,而惟恐人之伤之者。或曰:“斯二者孰是?”郁离子曰:“其亦杀之者是,而容之者非耳。”或曰:“人有害于人,伤成而受罪,律也。今蛇与蝎未尝伤人,而辄杀之,不已甚乎?”郁离子曰:“是非若所及也。夫人与物之轻重,较然殊矣。虫蛇之无知,而欲以待人者待之,不亦惑乎?昔者周公命庭氏射妖鸟以救日之弓、救月之矢,又命簇氏掌覆妖鸟之巢,著为典训。故孙叔敖见两头之蛇杀而埋之,其母以为阴德。君子不非焉,况毒人之虫,中之者不死则痍,而曰必待其伤成而后可杀,是以人命同于虫蛇,其失轻重之伦,不亦甚哉?近世之为异端,以杀物为有罪报,而大小善恶无所别,故见恶物而曲为之容,私于其身为之,而不顾其为人之害,其操心心之不仁可见。吾故曰是非若所及也。”

H}好音
  吴王夫差与群臣夜饮,有H}鸣于庭,王恶使弹之,子胥曰:“是好音也,弗可弹也。”王怪而问之。子胥曰:“王何为而恶是也?夫有口则有鸣,物之常也,王何恶焉?”王曰:“是妖鸟也,鸣则不祥,是以恶之。”子胥曰:“王果以为不祥而恶之与?则有口而为不祥之鸣者,非直一鸟矣。王之左右皆能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