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三世得始皇帝。昭王、孝文、庄襄,计三世。秦无危乱之祸,鼎宜不亡,亡时殆在周。传言:「王赧奔秦,秦取九鼎。」或时误也。
  传又言:「宋太丘社亡,史记年表在周显王三十三年。搜神记六云:「三十二年。」盖「二」当作「三」。郊祀志云:「显王四十二年。」竹书纪年、水经泗水注同。鼎没水中彭城下。「水」谓泗水也。其后二十九年,秦并天下。」封禅书云:「其后百一十五年。」是自周显王三十四年至始皇二十六年计之。郊祀志云:「后二十八年。」是从秦庄襄王二年计之。时灭东周后一年也。此云「二十九」,盖起自庄襄元年。然此「其后」承「鼎没」而言,则其为数非「二十九」也。疑「其后」上,文有误脱。若此者,鼎未入秦也。其亡,从周去矣,俞曰:史记年表,宋太丘社亡,在周显王之三十三年,则秦惠文王之二年也。后此二十年,为惠文王之后九年,张仪欲伐韩,尚有「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之言,安得亡于周显王之三十三年也?即如汉书郊祀志之说,谓社亡于显王四十三年,至惠文王后九年,亦十二年矣。愚尝谓秦取九鼎,着于周本纪;九鼎入秦,着于秦本纪,乃史公之实录。封禅书又云:「或曰:宋太丘社亡,而鼎没于泗水彭城下。」此方土新垣平辈之妄说也。九鼎自在秦,而后世不见者,毁于咸阳三月之火也。秦所求泗水之鼎,汉所出汾阴之鼎,均非禹鼎。此言鼎未入秦,失其实矣。又按周考王二年,封其弟桓公于河南,是为西周君。桓公卒,威公立,威公卒,惠公卒,复封其少子于巩,是为东周君。而周天子自在成周。至赧王立,自成周,迁于王城。王城即河南也。于是始与西周君共居。及秦昭襄王五十一年,秦使将军攻西周,西周君自归于秦,顿首受罪,尽献其邑,此西周君也,非赧王也。合史记周、秦两纪观之,事迹甚明。此言王赧惶惧奔秦,亦失其实。全祖望曰:「周鼎何以过彭城没泗水,李复已疑之。且赧王五十九年而亡,次年秦始取九鼎,见周本纪。上距显王四十二年,乃惠文王十一年。显王又六年而崩,间以慎靓王六年,至赧王五年,乃武王元年,其八年武王薨。据甘茂传,武王葬周,盖举鼎绝膑而死,则是时鼎犹未入泗。又历五十一年,而九鼎始不保。以道里计之,浮河入渭,即至秦土,岂由泗乎?又况在六十二年之前,其妄明矣。封禅书又谓宋太丘社亡,鼎没泗水,是周鼎早在宋。何以在宋,更不可晓。」王先谦曰:「鼎未入秦,沦没泗水,乃秦人传闻。全氏谓浮河入渭,即至秦,不得由泗。是也。封禅书言鼎入秦,又云没于泗水。盖史公未能断其是非,兼纪两说。」未为神也。
  春秋之时,五石陨于宋。鲁僖十六年。五石者,星也。左氏传说。星之去天,犹鼎之亡于地也。星去天不为神,鼎亡于地何能神?春(秦)(秋)之时,三山亡,「春秋」当作「秦」。「秦」形讹为「春」,传写又妄入「秋」字。说日篇:「秦之时,三山亡。」感类篇:「秦时三山亡。」并其证。下文「如鼎与秦三山同乎」,字正作「秦」,更其切证。春秋时只梁山崩,沙鹿崩,无「三山」之异也。说苑辨物篇:「二世即位,山林沦亡。」殆即此也。犹太丘社之去宋,五星之去天。三山亡,五石陨,太丘社去,皆自有为。然鼎亡,亡亦有应也,未可以亡之故,乃谓之神。如鼎与秦三山同乎?亡不能神。如有知,欲辟危乱之祸乎?「辟」同「避」。则更桀、纣之时矣。更,经也。衰乱无道,莫过桀、纣,桀、纣之时,鼎不亡去。周之衰乱,未若桀、纣,留无道之桀、纣,去衰末之周,非止(亡)去之宜〔
有〕神(有)知之验也。「止」当作「亡」。干禄字书「□」通「止」,与「亡」形近而误。「有神」二字,传写误倒。上文正言鼎之亡去,非神非知,故此云:「非亡去之宜有神知之验也。」或时周亡之时,将军人众见鼎盗取,奸人铸烁以为他器,苏轼曰:「周人毁鼎以缓祸,而假之神妖以说。」沉钦韩曰:「周自亡之,虞大国之甘心,为宗社之殃,又当困乏时,销毁为货,缪云鼎亡耳。」俞樾谓毁于咸阳兵火,并难凭信。汉人已莫能明,仲任此说,亦意度耳。始皇求不得也。后因言有神名,则空生没于泗水之语矣。
  孝文皇帝之时,文帝后元年。赵人新垣平上言:「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于泗水。臣望东北,汾阴直有金气,郊祀志师古注:「汾阴直,谓正当汾阴也。」意周鼎出乎?兆见弗迎则不至。」于是文帝使使治庙汾阴,南临河,欲祠出周鼎。王本、崇文本「祠」并误作「神」。人有上书告新垣平所言神器事皆诈也,「器」读作「气」,气、器古通。(大戴礼文王官人篇:「其气宽以柔。」周书「气」作「器」。庄子人间世:「气息然。」释文:一本作「器息」。)下文「新垣平诈言鼎有神气见」,即承此为文。封禅书作「气神事」。于是下平事于吏。吏治,诛新垣平。封禅书、郊祀志「诛」下并有「夷」字,文纪:「诈觉,谋反,夷三族。」夫言鼎在泗水中,犹新垣平诈言鼎有神气见也。
    艺增篇艺,谓经艺也。
  世俗所患,患言事增其实,着文垂辞,辞出溢其真,称美过其善,进恶没其罪。何则?俗人好奇,不奇,言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