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之;如有阴善,天亦宜以(善)〔喜〕赏之。隆隆之声谓天之怒,如天之喜亦哂然而笑。

  人有喜怒,故谓天喜怒、推人以知天,知天本于人。如人不怒,则亦无缘谓天怒也。缘人以知天,宜尽人之性。人性怒则吁,喜则歌笑。比闻天之怒,希闻天之喜;比见天之罚,希见天之赏。岂天怒、不喜,贪于罚、希于赏哉?何怒罚有效,喜赏无验也?

  且雷之击也,折木坏屋,时犯杀人,以为天怒。时或徒雷,无所折败,亦不杀人,天空怒乎?人君不空喜怒,喜怒必有赏罚。无所罚而空怒,是天妄也。妄则失威,非天行也。政事之家,以寒温之气为喜怒之候,人君喜即天温,(即)〔怒〕则天寒。雷电之日,天必寒也。高祖之先刘媪,曾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此时雷电晦冥。天方施气,宜喜之时也,何怒而雷?如用击折者为怒,不击折者为喜,则夫隆隆之声,不宜同音。人怒喜异声,天怒喜同音,与人乖异,则人何缘谓之天怒?

  且饮食人以不洁净,小过也。以至尊之身,亲罚小过,非尊者之宜也。尊不亲罚过,故王不诛罪。天尊于王,亲罚小过,是天德劣于王也。且天之用心,犹人之用意。人君罪恶,初闻之时,怒以非之;及其诛之,哀以怜之。故《论语》曰:"如得其情,则哀怜而勿喜。"纣至恶也,武王将诛,哀而怜之。故《尚书》曰:"予惟率夷怜尔。"人君诛恶,怜而杀之;天之罚过,怒而击之。是天少恩而人多惠也。说雨者以为天施气。天施气,气渥为雨,故雨润万物,名曰澍。人不喜,不施恩。天不说,不降雨。谓雷,天怒;雨者,天喜也。雷起常与雨俱,如论之言,天怒且喜也。人君赏罚不同日,天之怒喜不殊时,天人相违,赏罚乖也。且怒喜具形,乱也。恶人为乱,怒罚其过;罚之以乱,非天行也。冬雷人谓之阳气泄,春雷谓之阳气发。夏雷不谓阳气盛,谓之天怒,竟虚言也。

  人在天地之间,物也。物,亦物也。物之饮食,天不能知。人之饮食,天独知之。万物于天,皆子也;父母于子,恩德一也。岂为贵贤加意,贱愚不察乎?何其察人之明,省物之暗也!犬豕食人腐臭,食之天不杀也。如以人贵而独禁之,则鼠人饮食,人不知,误而食之,天不杀也。如天能原鼠,则亦能原人,人误以不洁净饮食人,人不知而食之耳,岂故举腐臭以予之哉?如故予之,人亦不肯食。吕后断戚夫人手,去其眼,置于厕中,以为人豕。呼人示之,人皆伤心;惠帝见之,病卧不起。吕后故为,天不罚也。人误不知,天辄杀之,不能原误失而责故,天治悖也。

  夫人食不净之物,口不知有其也;如食已,知之,名曰肠。戚夫人入厕,身体辱之,与何以别?肠之与体何以异?为肠不为体,伤不病辱,非天意也。且人闻人食不清之物,心平如故,观戚夫人者,莫不伤心。人伤,天意悲矣。夫悲戚夫人则怨吕后,案吕后之崩,未必遇雷也。道士刘春荧惑楚王英,使食不清。春死,未必遇雷也。建初四年夏六月,雷击杀会稽(靳专日食)〔鄞县〕羊五头皆死。夫羊何阴过而雷杀之?舟人溪上流,人饮下流,舟人不雷死。

  天神之处天,犹王者之居也。王者居重关之内,则天之神宜在隐匿之中。王者居宫室之内,则天亦有太微、紫宫、轩辕、文昌之坐。王者与人相远,不知人之阴恶。天神在四宫之内,何能见人暗过?王者闻人进,以人知。天知人恶,亦宜因鬼。使天问过于鬼神,则其诛之,宜使鬼神。如使鬼神,则天怒,鬼神也,非天也。

  且王断刑以秋,天之杀用夏,此王者用刑违天时。奉天而行,其诛杀也,宜法象上天。天杀用夏,王诛以秋,天人相违,非奉天之义也。或论曰:"饮食〔人〕不洁净,天之大恶也。杀大恶,不须时。"王者大恶,谋反大逆无道也。天之大恶,饮食人不洁清。天(之)〔人〕所恶,小大不均等也。如小大同,王者宜法天,制饮食人不洁清之法为死刑也。圣王有天下,制刑不备此法,圣王阙略,有遗失也?或论曰:"鬼神治阴,王者治阳。阴过暗昧,人不能觉,故使鬼神主之。"曰:"阴过非一也,何不尽杀?案一过,非治阴之义也。天怒不旋日,人怨不旋踵。人有阴过,或时有用冬,未必专用夏也。以冬过误,不辄击杀,远至于夏,非不旋日之意也。

  图画之工,图雷之状,累累如连鼓之形;又图一人,若力士之容,谓之雷公,使之左手引连鼓,右手推椎,若击之状。其意以为雷声隆隆者,连鼓相扣击之(意)〔音〕也;其魄然若敝裂者,椎所击之声也;其杀人也,引连鼓相椎,并击之矣。

  世又信之,莫谓不然。如复原之,虚妄之象也。夫雷,非声则气也。声与气,安可推引而为连鼓之形乎?如审可推引,则是物也。相扣而音鸣者,非鼓即锺也。夫隆隆之声,鼓与锺邪?如审是也,锺鼓(而)不〔而〕空悬,须有

  ,然后能安,然后能鸣。今锺鼓无所悬着,雷公之足无所蹈履,安得而为雷?或曰:"如此固为神。如必有所悬着,足有所履,然后而为雷,是与人等也,何以为神?"曰:神者,恍惚无形,出入无门,上下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