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未生前。瞠開正眼。悟則不無。若望衲衣下事。猶隔江在。直須向苦辣鉗錘下。陶煉一番。然後透向上之玄關。洞千差之門戶。而大事畢矣。
  悟之一字。待迷得名。今人將悟字都錯認了。將謂有道理可知。方謂之悟。不知既有道理可知。則知道理者。是謂妄識。所知道理。是謂妄境矣。非迷而何。有善知識。見如是說。便謂本性空寂。無許多道理。一切泯絕。方是本地風光。不知有箇空寂。便非空寂了也。此知空寂者。是謂妄識。有空寂者。是謂妄境矣。非迷而何。
  有一居士。勸師營精舍。師曰。日食一升。夜眠七尺。過勞信施何為。士曰。建置精藍。先佛遺制。接引來機。菩薩悲願。何必過為高尚。而成自利之局哉。曰。古人道充德立。方堪垂手。愚鈍如賢。而急於接人。有自點耳。況今天下所少者。非精藍也。為名之囮。為利之罥。潤後學之貪。夷前修之化。莫此為甚。吾所以疾馳而不敢一顧者。非違前佛之制。廢百丈之規。葢欲以不接接之也。
  喪己而為人。吾寧避人而守己。非以守己為賢也。守己猶可以為人。喪己必巧於悞眾。是肆其惡也。輕用而多取。吾寧寡取而儉用。非以儉用為賢也。儉用猶可以養廉。輕用必曲於干眾。是長其貪也。
  士人引古斷今。臧否人物。師曰。人物臧否。未易測識。非可以舊案律之。如放君誅君。古未有也。有之自湯武始。若引古斷之。則湯武為不臣矣。往來五就。古未有也。有之自伊尹始。若引古斷之。則伊尹為不忠矣。是知事有千古之所共是。而今日必非者。亦有千古之所共非。而今日必是者。非獨古今也。即使春秋有二孔子。生之世同。處之遇亦同。而仕止久速。必有不同。雖有不同。豈可是非於其間哉。大都見道之士。照用莫測。縱橫順逆。靡不合矩。公唯能得其心。斯可以論天下士矣。
  佛氏說唯心。與孔子一貫之旨不同。一貫之旨。意在破隨事精察。故曰。吾道一以貫之。乃權語也。若深究之。則一是箇甚麼。貫又貫箇甚麼。全心造事。全事是心。如金鑄像。像非金外。如鏡現影。影在鏡中。是即唯心之義也。
  孔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此正指妄心言之也。解者曰。心豈有出入。特以操舍而言矣。既可操舍。非妄而何。
  問。先覺多言三教一理。是不。曰。教既分三。強同之者妄也。理實唯一。強異之者迷也。故就其異者而言之。則非獨三教不同。即同一佛教。而大小不同。即同一大乘。而權實不同。葢機既萬殊。故教非一端。若就其同者而言之。則非獨三教是一。即一切魔外。以及資生業等。皆順正法。葢理外無教。故教必歸理。如此方儒教。乃是此中眾生。形生神發。日趨於欲。不約而防之。何所抵止。故聖人因時勢。察人情。為之說仁義。立紀綱。化之以禮樂。束之以刑罰。使不亂也。即使佛處震旦國。說經世法。又豈過於周公孔子哉。然眾生既束於儒典。執著名相。則名相之區。翻為桎梏之地。豈儒家聖人之意哉。由是老莊出。而說虗無自然之道。使聞者閒曠超越。不為物累。庶幾為入道之方便。至於我佛所說。則超人越天之實法。而窮理盡性之實學也。昔夫子所謂予欲無言。而端木氏所謂聞於文章之外者。又豈有異於是哉。是知理一。而教不得不分。教分。而理未嘗不一。彼執異執同者。皆戲論也。
  今人見諸佛。便作奇特想。於自己。便作下劣想。不知諸佛。只是本分的凡夫。凡夫只是不本分的諸佛。分內珍寶。掉頭不顧。分外艱苦。甘自承當。哀哉。
  問。達摩印可神光。只是證箇無念心體。後人何故又道。無心猶隔一重關。曰。為渠見不透脫。坐在無心窠臼裏。既成窠臼。便非真無心也。所以更須猛著精彩。一脚踏翻。則有心無心。二俱成謗。神光三拜依位而立。證及此也。
  或問。頓悟必假漸修。諸師多備言之。唯中峰不許漸修之說。謂習氣未除。只是悟心未圓。須力求其徹悟可也。二說未知孰是。曰。悟心既圓。命根頓斷。雖有習氣未除。但得正見不昧。習氣自然漸泯。不可別有修習。譬如伐樹者。既斷其根。則枝葉雖存。不日消落。不必別有消落之法。若悟心未圓。則命根未斷。習氣橫生。遏治罔效。故須力求其徹悟可也。又詳中峯之意。亦非全不許漸修。乃緣當時善知識。纔得入頭。便云徹證。及乎習氣不除。却歸於漸修之未到。故中峰喫緊而作是說耳。
  西蜀鄧豁渠。作南詢錄。指機寂未發謂之無生。此直一己之僻解。非我佛之正義也。我佛言無生者。因凡夫見法界之內。熾然有生。由是生機起惑。造業招報。輪迴不息。無有出期。故我佛說無生之法以破之。謂諸法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四俱不生。則實無生。言有生者。特緣目中有眚。故妄見空花耳。若以機寂未發為無生。則必以機動已發為有生。以機動已發為有生。則無生者。卒至於有生。豈得為真無生乎。
  一友晨起。問豁渠曰。睡著一醒。無有妄想時如何。豁曰。這箇就是父母未生前。說不得的。六祖云。不思善。不思惡。那箇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正謂此也。愚謂睡起無想。或落無記。則全體無明也。可指之為本來面目乎。且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