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谁戒惧如此见解便要流入断灭禅定曰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则独知之地更无无念时邪曰戒惧亦是念戒惧之念无时可息若戒惧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聩便已流入恶念自朝至暮自少至老若要无念即是己不知此除是昏睡除是槁木死灰

志道问苟子云养心莫善于诚先儒非之何也先生曰此亦未可便以为非诚字有以工夫说者诚是心之本体求复其本体便是思诚的工夫明道说以诚敬存之亦是此意大学欲正其心先诚其意荀子之言固多病然不可一例吹毛求疵大凡看人言语若先有个意见便有过当处为富不仁之言孟子有取于阳虎此便见圣贤大公于心

萧惠问己私难克柰何先生曰将汝己私来替汝克

先生曰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萧惠曰惠亦颇有为己之心不知缘何不能克己先生曰且说汝有为己之心是如何惠良久曰惠亦一心要做好人便自谓颇有为己之心今思之看来亦只是为得个躯壳的己不曾为个真己先生曰真己何曾离着躯壳恐汝连那躯壳的己也不曾为且道汝所谓躯壳的己岂不是耳目口鼻四肢惠曰正是为此目便要色耳便要声口便要味四肢便要逸乐所以不能克先生曰羙色令人目盲羙声令人耳聋羙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发狂这都是害汝耳目口鼻四肢的岂得是为汝耳目口鼻四肢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时便须思量耳如何听目如何视口如何言四肢如何动必须非礼勿视听言动方才成得个耳目口鼻四肢这个才是为着耳目口鼻四肢汝今终日向外驰求为名为利这都是为着躯壳外面的物事汝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要非礼勿视听言动时岂是汝之耳目口鼻四肢自能勿视听言动须由汝心这视听言动皆是汝心汝心之视发窍于目汝心之听发窍于耳汝心之言发窍于口汝心之动发窍于四肢若无汝心便无耳目口鼻所谓汝心亦不专是那一团血肉若是那一团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团血肉还在缘何不能视听言动所谓汝心却是那能视听言动的这个便是性便是天理有这个性才能生这性之生理便谓之仁这性之生理发在目便会视发在耳便会听发在口便会言发在四肢便会动都只是那天理发生以其主宰一身故谓之心这心之本体原只是个天理原无非礼这个便是汝之真己这个真己是躯壳的主宰若无真己便无躯壳真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汝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己必须用着这个真己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戒慎不覩恐惧不闻惟恐亏损了他一些才有一毫非礼萌动便如刀割如针剌忍耐不过必须去了刀拔了针这才是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汝今正是认贼作子缘何却说有为己之心不能克己

有一学者病目戚戚甚忧先生曰尔乃贵目贱心

萧惠好仙释先生警之曰吾亦自幼笃志二氏自谓既有所得谓儒者为不足学其后居夷三载见得圣人之学若是其简易广大始自叹悔错用了三十年气力大抵二氏之学其妙与圣人只有毫厘之间汝今所学乃其土苴辄自信自好若此真鸱鸮窃腐鼠耳惠请问二氏之妙先生曰向汝说圣人之学简易广大汝却不问我悟的只问我悔的惠惭谢请问圣人之学先生曰汝今只是了人事问待汝办个真要求为圣人的心来与汝说惠再三请先生曰已与汝一句道尽汝尚自不会

刘观时问未发之中是如何先生曰汝但戒慎不覩恐惧不问飬得此心纯是天理便自然见观时请畧示气象先生曰哑子吃苦瓜与你说不得你要知此苦还须你自吃时曰仁在傍曰如此才是真知即是行矣一时在座诸友皆有省

萧惠问死生之道先生曰知昼夜即知死生问书夜之道曰知昼则知夜曰昼亦有所不知乎先生曰汝能知昼懵懵而兴蠢蠢而食行不着习不察终日昏昏只是梦昼惟息有飬瞬有存此心惺惺明明天理无一息间断才是能知昼这便是天德便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更有甚么死生

马子莘问修道之教旧说谓圣人品节吾性之固有以为法于天下若礼乐刑政之属此意如何先生曰道即性即命本是完完全全增减不得不假修饰的何须要圣人品节却是不完全的对象礼乐刑政是治天下之法固亦可谓之教但不是子思本旨若如先儒之说下面由教入道的缘何舍了圣人礼乐刑政之教别说出一段戒慎恐惧工夫却是圣人之教为虚设矣子莘请问先生曰子思性道教皆从本原上说天命于人则命便谓之性率性而行则性便谓之道修道而学则道便谓之教率性是诚者事所谓自诚明谓之性也修道是诚之者事所谓自明诚谓之教也圣人率性而行即是道圣人以下未能率性于道未免有过不及故须修道修道则贤知者不得而过愚不肖者不得而不及都要循着这个道则道便是个教此教字与天道至教风雨霜露无非教也之教同修道字与修道以仁同人能修道然后能不违于道以复其性之本体则是亦圣人率性之道矣下面戒慎恐惧便是修道的工夫中和便是复其性之本体如易所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中和位育便是尽性至命

黄诚甫问先儒以孔子告颜子为邦之问是立万世常行之道如何先生曰颜子具体圣人其于为邦的大本大原都已完备夫子平日知之已深到此都不必言只就制度文为上说此等处亦不可忽畧须要是如此方尽善又不可因自己本领是当了便于防范上疏阔须是要放郑声远佞人盖颜子是个克己向里德上用心的人孔子恐其外面末节或有疏畧故就他不足处帮补说若在他人须告以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达道九经及诚身许多工夫方始做得这个方是万世常行之道不